弦素长老有些担忧。
眼前的少女眼神清亮,笑容颇具感染力。此刻正歪着头看着她。
“弦素长老,”李天风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勾得人心里发软,“见过长老!”
她额头上、雪白的鼻尖、还有唇边都冒出晶莹的汗珠。就连呼出的气都似乎带着某种鲜活而热烈的气息。乌黑的发有几缕散落在她肩头,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荡的。
弦素长老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
她被李天风的笑容晃得有些头晕,合了眸缓冲片刻,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掌门,前几次会武咱们宗门均没有弟子参加。”她恭敬道,“这次您又收了徒弟,若再次缺席恐遭人非议……”
李天风愣了愣。
她从玉城子手里接了帕子,就站在旁边擦起脸来。
一面擦,还一面竖起耳朵听。
只听她师父说:“从前崔绝在的时候,宗门里的弟子不去也无人非议。如今倒讲究起来了。”
“话是如此……”弦素道,“东海之上,千年来都是以我太玄宗为尊。可咱们门中的弟子,想来您心中也有数。”
她有些尴尬地带过具体情形,免得一个个□□别人徒弟,最后又批到自己家身上——
太玄宗这些长老,有爱炼制奇特丹药、诡谲灵器的,也有种得一手好灵谷,猪也养得肥肥胖胖的。还有斜玉师兄妹那种,精通天文术数的,能上窥天机。像弦素长老这样的呢,也好歹是个精致乐修,在外行走也不算丢份。
可真正细数起来,能挑起大梁,与旁人做过一场的也只有玉城子这一脉。
很巧合也很不幸,这偌大的太玄宗,只有玉城子精通战斗。
从前他几个徒弟还在的时候,还能多少分担。旁人知道新一代里面有那几个天才,也并不敢冒犯。如今一个个都那样难看地叛逃、出走,只剩下玉城子一个人,就难免显得伶仃。
弦素长老看着一旁无忧无虑的李天风,不由叹气。
他们这些长老各有所长,固然是十八洲都少见的奇才。可若是没有足够锋利的剑来护卫,将来要飘零至何地还未可知。
眼前这少女修为尚且低弱,或许未来可期。可东海那些宗门,又有哪个不是蛰伏了千年之久?各个都等着从太玄宗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呢。
玉城子也在看李天风。
他沉默良久,说:“此事我已知晓,有劳长老了。”
“掌门这是哪里的话,为宗门考虑,本就是我应做的。”弦素眼中染上些许急切,“不知您……”
然而玉城子只是说:“不急。”
不急。
弦素有些怔愣。
不知何时,当年一剑荡平东海的掌门的锐气竟已被消磨至此。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又说了些门中琐事便告辞了。
*
玉城子送弦素长老出去,回来便看见李天风坐在树下笑。
她手里捧着落花,看神情很是快乐。
而方才被她扔掉的剑,还斜斜地插在土里。
“剑是你相伴一生的伙伴。”玉城子走过去将剑抽出来,爱惜地擦拭干净,“怎能如此轻忽?”
李天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方才太累啦,一想到终于挥完了,就激动了点。”
柔软的手接过了剑。是用捧的。
她竟郑重地弯下腰去,双手高举过头顶,口中喊道:“师尊,我错啦!宝贝剑,原谅我吧!”
玉城子因此便不想再生她的气。
即使他知道她只是嘴甜,她心里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冰凉而锋利的剑,被珍重地收回鞘中,然后放到了李天风手里。
少女偷偷抬起个头,眼睛转得滴溜溜溜。
玉城子:……
“走吧,今日无事。”他只当作没看见,平淡道,“与为师再练习一会。”
啪。
少女倒在柱子上,抱着柱子整个人都像是要化了一般。
“师尊,我累。”
玉城子道:“你方才已经歇过了。”
“我、我……”她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有多大的效用,这实在是因人而异。像弦素长老这等,也不过能抵挡一瞬功夫。但是如玉城子这种,恐怕是丝毫没有作用。
“乖。”他不是很走心地哄了一句,便捉了她的手。
像是放小牛似地,玉城子把她拽到了洗剑池畔。
李天风疑心他是为了会武的事。
还没有拜师的时候,她就觉得剑修用起剑来十分潇洒。在她过去乏善可陈的经历里,她倒是见过不少剑修。但怎么说呢,当年的那些剑没有如今的这些好看把式,当年的剑修也没有如今的花样多。
什么白衣飘飘啦、冷酷无情啦、越阶杀人啦,都是很有趣的典故。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当个帅气剑修了。
真不错啊。
李天风笑嘻嘻地拔出了剑,手里挽了个剑花。
她还没有整完,冷冰冰的剑鞘就打到了她的手腕上。
“冗余太多。”玉城子收鞘,平淡地指点。
两人分明是相对而战,他却不知何时已贴近,在李天风察觉不到的时候打到了她的手上。
她有一个好处,就是委屈的时候大半是装的。
所以不该她委屈的时候,她也懒得撒娇。
玉城子训完徒弟,本想再哄一句,就看见他那徒弟自个儿就笑嘻嘻地把剑又抓稳了,摆好架子——
但并不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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