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默默计算了一下,若牛辅所言为真,十万肯定夸张,但至少有七万之众。朝廷那边若没有大举征发百姓为兵,最多不过两万出头。守城还则罢了,长安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一时半会难以攻下。可若是野外交战,段煨不是很看好两万刚刚改换家门的军队。
所以,段煨就着暗淡的烛火,反复端详着手中握紧的帛书,直到把帛书攥得发皱,始终不发一语。
使者见段煨不表态,就按照来之前得到的吩咐,劝诱道:“我家将军知道段公素来忠君体国,也不愿让将军左右为难,只要将军紧闭营门、两不相帮,待清君侧后,依然可保将军领兵如故、富贵满门。”
段煨紧皱眉头,思忖半晌,深吸一口气,却是仍然没有给个痛快话。只是让亲兵将使者带入另一方向的营帐中休息,与胡轸远远隔开。
段煨虽是没有下定决心,可心中的天平已经动摇。果然,到了第二天清晨,段煨没有像约定的那般见驾,而是仿佛没事人一般与胡轸周旋,打听朝廷动向、小皇帝故事。
胡轸隐约猜测到昨日分开后,段煨定是又起了反复。痛骂段煨反复无常小人,一方面想着骂醒段煨,另一方面则是试图激怒段煨,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段煨无动于衷,仿佛未闻。依然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胡轸。等胡轸骂累了,甚至还劝他多饮两杯酒。最后还暗示胡轸在营中高枕勿忧,与他一起坐观成败。
在段煨想来,牛董两部与朝廷不共戴天。朝廷兵马与牛董两部加起来实力大体相当,朝廷很大概率会淡化处置他,甚至会包容他首鼠两端,以集中精力对付首要大敌。
至于遣胡轸来劝告,更像是虚张声势,用计策诈取他。他不信朝廷会拼着伤亡代价首先吃掉他,难道皇甫嵩就不怕一时相持不下,牛辅、董越来背刺吗?
所以段煨的如意算盘是,让军中偃旗息鼓,不作战备,免得过分刺激了朝廷军队。而等到朝廷大军过后,再写一封极尽恭顺的奏表,送上几十车辎重,由胡轸带给皇帝,也算是大小有个交代。
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莽撞,真的摆出了一副进攻态势。这一点他的亲信在瞭望台中看得一清二楚,做不得假。丝毫不给他坐地还钱、投机取巧的空间。
一切智珠在握、两全其美在箭矢入木的那一刻破得粉碎。随着第二次千箭齐发的声音传来,段煨脸色惨白,再也无法安坐,向亲信示意斩首动作,接着便命令全军打开营门。
赶在第三次张弓射箭之前,段煨营门大开,不一会儿,胡轸首先跃马而出,接着一名穿着布衣背着荆条的武夫,手中提着一个装着首级的木匣,垂头丧气的走来,远远跪倒,头紧紧贴在地上,高声喊道:“罪臣煨叩见陛下!”
皇甫嵩当即指挥部队迅速进入营区接管营防。等一切准备妥当,刘协打马向前,绕过跪倒在地的段煨,直入营门。马蹄扬起的尘土飞起,段煨的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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