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繁星皓月悬挂于天,虫鸣娃叫徘徊于地,二人冒夜急行,已抵达箕谷。
“文长要不今夜就留宿箕谷,我与你饮上几杯,遂而同床共枕,也好叙叙旧啊。”姜维勒住缰绳,催停战马,冲着魏延吆喝了一声。
魏延只是轻轻一笑,摇摇头拒绝着:“难得伯约一番心意,今时不同往日了,前线战事吃紧,我等岂有在此饮酒的道理,待到日后击退魏军,你我再到那定军山上,痛饮个三百来杯,以敬丞相之灵!”
姜维也不多说,拱手示意,二人自此相离。
勒马进入箕谷营区,沉寂的大帐中仅徘徊着几队巡视的甲士,绕着整个大营来来往往,见到姜维,皆称将军,随即又按部就班。而营中尚有一人未眠,正是王骥。
王骥自姜维从道口归来之后,询问营中一道前往的士兵,才知道了进山交兵,而魏军强袭东大寨的事情,今日蒋琬又在定军山发号施令,想必就是前线出了大事,而姜维从头至尾都没给自己透露半点消息,让王骥颇有些担忧。
见得姜维自寨外而入,王骥遂而整了整甲胄,一路小跑来到了姜维的营寝。
“将军,在下王骥。”
营外传来王骥的声音,此时姜维方才卸甲,一路急行闷得出了一身汗,还未来得及洗漱,王骥就找上门来了,姜维遂而应上一句:“王骥啊,进来吧。”
王骥掀帘入内,见到姜维,匆匆问道:“将军此去定军山,那蒋琬可有找你的麻烦?”
“国难当头,非内斗之时,大将军乃是朝廷之柱,孰轻孰重还是捏的清楚的,我姜维虽不说是功勋显著,但也有一颗报国之心,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日后即便是真的追究武乡之责,我亦无怨无悔。”
“如此倒是好了,将军,在下有军情相告。”王骥顿了顿,松了口气,“你此行去陈仓口后,在下便从汉中找了民夫和一些器具,今夜黄昏就开始动工修筑栈道,据领头那人,说此道之修筑,只要是经验丰富,只消半月光景,就能完工,但将军还是需要注意啊,魏军倘若是发现此道,便可径直从凤县进逼箕谷,箕谷防守较陇西地段还是薄弱了些,万一我军顶不住,恐怕会误大事。”
“王骥啊王骥,我且如何说你好,铁器在我等自己手上,这栈道且修的差不多即停工,待到魏军恍惚之际,我们再突击修筑,到时候也可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得令了。”王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行定军山,我军可有任务?”
“守住箕谷,即是我军最大的任务,不日魏延将军也会挥师进驻箕谷,大将军已然决定大军退守略阳,我等乃是略阳的缓冲之地,王平将军会亲守略阳。”
“略阳....”王骥默念一遍,语气有些低沉,“略阳可不好守。”
“早些歇息吧,这栈道一事,我可就指着你王骥了,你要是办不好,我就得亲自出马了。”姜维打了个笑腔,草草结束了对话。
王骥也返归营帐,大寨再次恢复了沉寂。
辗转多日,姜维早已经是疲惫万分,自从道口回来之后,便是以亢奋的疲劳之姿强行支撑着身体,一上榻便昏睡过去,忘却了战争一说。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午阳高挂,姜维伸了个懒腰,忽然惊醒,环视四周,空无一人,直视帐外,帐外的光线极其刺眼。
换上甲胄,姜维眯着眼睛缓缓走出营寝,见得许多军士都已经吃过饭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睡了挺久的,不禁喃喃道:“果然是人不是神....该睡觉还是得睡觉啊。”
感慨未尽,战报传来。
一小校飞速勒马赶至大帐之前,恰逢姜维在营前站立,下马之后直奔姜维跟前,喘着粗气道:“启禀将军,下辩急报,魏将郭淮急攻虎贲寨,吴班将军率部突围,撤入了下辩城中。”
熟视此人,确实在王平帐中有过一面之缘,应当是王平的近人才是,姜维听罢,接过其手中的纸信,见上面乃是王平的笔迹,写着:撤军尚且不易,望弟分出一部,赶赴略阳,抢修大寨。
姜维看罢,姜维眯着眼瞥了眼天空,喃喃道:“阴平也需要修筑,定军山需要拱卫,如今魏军进逼,子均的确是抽不出多的人去进行略阳的巩固了....”
“将军,上将军万急呐,昨夜刚回来,拂晓时分魏军就进军了,吴班将军撤退不及,只能暂且据守下辩,上将军只能亲自率军前去解围,那魏军仿佛吃到了我军的动向,东线紧逼而来,所幸张翼将军拼死把守道口大营,如今我军腹背受敌,实在是不能兼顾略阳,还望将军理解啊。”小校退后一步,向姜维深深地拜了一拜。
姜维赶紧扶起小校,解释道:“既然是上将军之托,姜维自当倾尽全力,你且回去,告诉上将军,下辩之军需要尽快撤回道口,万不可恋战,一旦寨破,定要有条理地撤军,若是呈现溃逃之势,则魏军便会急扑。”
“在下了然了,多谢将军。”小校再拜。
姜维点了点头,小校转身离去,还没上马,姜维又再次叫住了其人:“你且告诉上将军,姜维会替上将军疏通好了山路,并埋下伏兵,今夜之前一定要撤离道口,绝不可拖沓!”
小校点点头,勒马急去。
晚间之前撤出道口,谈何容易?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困守孤城想要脱身,只能是依靠内力突围亦或是外力解围,王平支援下辩之后,道口遭受猛攻,双向压力下,最好的情况乃是时间卡的非常好,在张翼有效阻挡魏军的前提下,王平成功地将吴班从下辩救出,同张翼一道撤离道口。
如是遭遇了意外,张翼抵达不住费曜的攻势,而道口营提前失守,那到时候费曜挥师北向,去截击王平,王平和吴班便陷于包围之中,沦落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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