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这么容易......”赵南星的表情阴晴不定,“我总觉得......这事应该会扯得更远一些。”

顾悦行问:“什么是更远一些?”

他想到:“难道在连月城之前,还有别的金矿?”

赵南星摇摇头,若有所思。

总不能把所有的金矿之类都归结到卍夫人的头上,这若是将来被人知道,那些金矿金山,竟然是人的尸骨所化.......那......想必也有大把的人不嫌弃的。

人就是这样,钱,大概是这世上唯一掉进粪坑都不改初衷的东西了。真的洗洗还能要。

末了,顾悦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对赵南星说:“鬼蜘蛛!”

顾悦行说:“鬼蜘蛛在连月城出现过,在槐安城也出现过,既然这两笔账都可能都能记在那个卍夫人头上,那么有没有可能,卍夫人其实就是那个洛阳罗氏?”

络央对于这个罗氏也有所耳闻,当然耳闻,之前顾悦行就说过关于鬼蜘蛛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故事里,罗氏还担任的是一个为胞弟报仇而散尽家财的奇女子。而在当天,顾悦行就发现原来鬼蜘蛛的头领竟然就是当时被“灭门”的陈三百。而罗氏的金山是付给了杀掉鬼蜘蛛的人,既知,这杀人者和被杀人都是同一人,那么罗氏的行为就等于是羊毛还给了羊。

因为当时罗氏两座金山是义举,家人又发生如此惨烈的事情,所以罗家人都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氏把两座金山光明正大的交付出去。之后多年时间,鬼蜘蛛果真消声灭迹......

现在想来,若是罗氏是卍夫人,那么这些年,她应该在打连月城的主意,在连月城耗尽之后,又开始了红花馆......这样想来,实在是可怕的很.....

想到这里,顾悦行道:“若是当真是那个罗氏,那我们应该去找到罗家人,罗家人现在应该在洛阳。”

他想得周全:“若是罗家人不愿意回顾旧事,也不怕,我们上头有人啊。”

上头的人,当然说的就是赵南星。

但是被点名的赵南星却一脸的心事重重。

这种沉闷的情绪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顾悦行的心情,顾悦行忍不住道:“陌兄,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啊。你要是不说出来,我们也没办法去解决冒霜夫人的问题。”

赵南星摇了摇头,无奈道:“冒霜夫人的问题......不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怕是有人一早就预料到冒霜夫人会被解毒,所以,预判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

现在什么情况?

顾悦行看了看冒霜,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现在的情况是,冒霜夫人此前被压制的血性一下子蓬勃激发,大概,一下子冲傻了脑子,她现在虽然生如常人,可是行为举止和脑子思绪,都和猛兽无异。

想要从冒霜夫人的口中得知卍夫人的一切情况,都枉然了。

顾悦行有些懊恼:“这若是......这若是.......这若是一开始就问就好了......”

赵南星知道顾悦行懊恼的点,他依然摇摇头:“冒霜夫人的毒,除非解开,否则根本不会知道那是和红花馆相同的毒素.......所以这根本无解,不解毒不拔毒,就永远不知道这毒性的来源,拔了毒,冒霜夫人也就问不出来任何一二了。”

这下下毒之人心思细腻之强,用毒的手段也是高明到令人咂舌,她甚至预判到了所有的预判。若是小铃铛的毒当真也来源于那个卍夫人之手,那么就等于,冒霜夫人从发病、到被络央救下,再决定拔毒......这一系列的操作步骤都在她的掌握中。

卍夫人这个举动,可以说是等于要把冒霜夫人给舍弃掉。

可是,顾悦行还是不明白:“舍弃冒霜夫人?卍夫人给冒霜下毒,是为了她将来百年之后骸骨化作黄金,给小柿子和小铃铛她们下毒也是如此,这如今都坚持了那么多年了,忽然一下就舍弃了?”

赵南星摇了摇头,他似乎开始头疼,扶住了额头。

络央倒是能够分析出来一两点:“冒霜夫人虽然中了毒,可是她同时被那毒性做的钢筋铁骨,她守着那些姑娘,等于守着一个矿山一样,不让人挖矿,也不让人窥窃,我若是卍夫人,也要想办法除了她,也算是舍小博大。”

顾悦行道:“如今那卍夫人抓了小柿子,冒霜夫人又这样,不知道是否还能护得住那些姑娘。”

顾悦行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过.......就算是冒霜夫人如今这样,可是我们还可以知道冒霜夫人的模样吧?”

顾悦行道:“醉生梦死啊......如果进了梦境,看尽冒霜夫人一生,那么,就可以跟着冒霜夫人,见到那下毒之人了不是吗?”

“不行。”说话的是赵南星,他沉声道,表情是出乎意料的严肃,“醉生梦死用来凶险,尤其是下药之人越是强悍,那凶险程度就越高,如今冒霜夫人的理性荡然无存,到时候在梦中很大几率会率性而为,若是不管不顾,拖了造梦人入了沉梦,谁来负责?”

赵南星道:“而且不是所有人间界的弟子都可以使用醉生梦死,只有云字辈的人才可以。”

顾悦行奇怪道:“什么是云字辈?”

络央回答:“云字辈并不是辈分,而是可以得到‘云绢’的弟子——人间界有一种蚕丝,织出来的布白如雪,轻如云,故而为云。而只有极少数的弟子,可以得到云绢做出来的防身衣,例如我的云卷。”

那云卷顾悦行见过,就是络央的外裳,用人间界的天蚕吐的云丝而成,水火不如,刀枪不惧,有云纱的美名。而在外,这一袭白纱卷起为云,遮天为墙,云起云落,一夕之间。

“这么说,谢明望也有?”

络央点头,同时说道:“醉生梦死,需要用到云绢。”

若是顾悦行看到过谢明望布梦,就会明白为何谢明望会被称为织梦者,云绢扩大,在空中形成如蚕茧或者蛋壳那样的弧度,把醉生梦死的人一同包含进去,自称一方世界。

这才叫织梦者。织就一方世界的梦境,和外在世界全然无关,那一方天地,任我造就。可是这种小小世界,造来容易,倾覆也是片刻之间。就好像孩子堆的沙堡,看着漂亮,其实毫无根基,轻轻一堆便就塌方。

而这种塌方,织梦者可不是和堆沙堡的小儿一同立场了。

织梦者,是沙堡中的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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