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安慌忙打开大门,看着站在门外,面容整肃的几名治安队员,急急向着为首的刘磊问道“刘叔叔,你们来我家是不是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我刚睡醒就发现她人不见了,她究竟怎么样了,现在人在哪。”

刘磊满面为难,但对着高长安急迫的追问,也知道拖延不过,只能尽量缓和地道“你妈妈是出了些意外,你不要着急,冷静点,我和你慢慢说。”

高长安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冷静,刘叔叔,你有话就直说吧,我能接受的,我妈身体不好,我得尽快把她接回来,如果她情绪激动下做了什么错事,不管对方有什么要求我都愿意承担,只是不要让人为难她就好。”

刘磊长叹一声,出言安抚道“唉,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们来就是要通知你,你妈妈她,她在城主府门前自杀了,你还是先和我们走一趟吧,一些细节等下到了治安官邸,会有人和你详细说的。”

高长安乍然听闻如此噩耗,一时间如遭雷击,直接呆愣在了当场,半晌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来的这些治安队员也十分能够理解高长安现在的状态,毕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家中连遭剧变,现下更是继父亲之后又和母亲阴阳两隔,难以承受也是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高长安如木偶一般,浑浑噩噩地随着刘磊等人的指令动作,穿好衣服,拿好家门钥匙,跟着治安队员再次来到了治安官邸。

一路,高长安看着一个个迎面而来的,口中公式化地安慰着他的人,他们掩藏在虚伪表面深处的却是包含着或默然,或怜悯的神情,但所有这一切在高长安的眼里,此时全都是一片虚无,他只是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已然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一切该有的反应。

直到高长安随着人再次来到了治安官邸僻静的后院,同一个角落里,同样被人随意搁置在那里的裹尸袋,令高长安无从分辨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自己夜夜难捱的梦魇。

高长安挪动着僵直的步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因着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甚至有些不敢动作。

一旁有人前帮他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高长安终于看清,映入自己眼帘的是高母格外惨白的面容,他才终于好似回过神来一般,颤抖着双手,哀叫了一声“妈”,随即便腿软地跌跪在地,面一片冰凉,泪水早已无知无觉地滚滚而下。

辨认过高母的遗体后,高长安便被人带到了治安官邸的接待室,刘磊不放心地陪在一旁,另有案件的负责人和高长安说起了高母亡故的前因后果。

事发的时间经推断应该是凌晨,但没有人确切地知道高母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城主府门口,也不清楚高母出于什么目的,割破了自己双手的血管,还用自己的鲜血在城主府的大门前,留下了两个大大的血字,“偿命”,还是清早打扫街道的人发现了高母的尸体,那时候她早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了。

其实多数人心里都能对高母的目的猜出个大概,无非是被人逼迫太过,走投无路之下,想要借此给自家孩子谋一条生路。

至于她所留下的“偿命”二字,无论是想要宣告城主府应该对高家夫妻二人的死负责,还是意欲表达用自己的一条命偿还所有人强加在高家身的罪孽,就只能见仁见智了,斯人已去,再计较这些已是无用,故而这些话,没有人同高长安摊开来说明。

高长安只是神情恍惚地听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反应,陪在一边的刘磊也不想继续刺激这个孩子,于是等案件的调查员说得差不多了,便插话道“孩子,我看你还是先将你母亲收敛了吧,至于其他的,恐怕城主府和铁路公司也没那么快拿出章程。”

“还有,你用不用我们帮你联络一下家里的亲戚,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而且日后也总要寻个去处,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高长安只是麻木地摇头,早在高父出事的时候,高母便想办法联络了两边的亲戚,可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遇事后,竟无人敢对高家伸出援手,哪怕说两句开解的话都不愿,更旁论接手自己这个拖油瓶了。

刘磊对高长安的境遇虽是同情,但能做的也不多,于是陪着他再次前往火葬场,将高母的遗体火化收敛了骨灰,又将高长安安全地送回了家,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了。

带着高母的骨灰再一次踏入家门,如今迎接高长安的就只有一室的清冷凄凉。

高长安抱着父母的骨灰,几乎是不吃不喝地在家中呆坐了两日,等来的不是城主府和铁路公司的抚恤,而是通知他尽快搬离现在的居所,毕竟这里还是归属于铁路公司的房产。

看着来人那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高长安没有一句争辩,只是沉默地让来人说够了讥讽羞辱之词,而后神情麻木地关了大门,转头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家,心中一片仓惶茫然。

高长安只觉如今的自己像个无根的浮萍,即将被暗无天日的未来所吞噬,再不见一丝希望,这偌大的世间竟已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夜色逐渐笼罩了冻河城,高长安不想等着人来驱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收拾的,他形单影只地捧着父母的骨灰,离开了那个早已不再是他避风港的家,迷茫地沿着不知名的道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暗夜中,街道两旁次第亮起的一盏盏灯火,温暖着步履急切的归人,但却没有一处是属于高长安的归途。

高长安脑子昏昏沉沉的,连日来的不吃不喝,以及压在身的千斤重担,让高长安整个人从里之外都透出一股暮气,他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不知不觉间,竟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来到了穿城而过的冻河边。

冻河城之所以如此命名,正是因着这条穿城而过的冻河,这条冻河可算是澜平大陆北方最为重要的一条水系,而冻河城能够成为北方重要的城邦,也离不开冻河对周边土地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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