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破绽还是有的。”

庞岩铠这样答道:“根据凤留村的探子所说,之前韦芳钗来城中卖煤,将孩子寄养在了一位姓冉的说书人家里,只是后来这位姓冉的说书人接了个活,带着家人突然离开了。回来的密探中已有一人追着这线索去找这位冉先生了,相信只要将这人找到,咱们就能知道苏家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两人说话间,一阵悠扬的器乐声响起,预示着栎阳楼会将要开始,听到乐声的盖天珠很快就闭上双目,摇头晃脑起来。

而对自己少爷习性甚为了解的庞岩铠也不再说话,安静退到一旁。

栎阳楼会名为曲艺交流,实则是边城曲乐艺人为数不多的炫技平台,而只要是戏台比拼,就免不了争一个座次。

压台的自然是惊鸿仙子,但开场的竞争也十分激烈,但今次的栎阳楼会有些不一样,演奏人员的排次是由东家直接定下的。

而开场的,正是如今边城乐坛的当红炸子鸡,楚调——楚连笛。

随着编钟声的敲响,身穿一袭白衫的楚连笛翩然登台,略显单薄的身材在体力方面自然是有些吃亏,但在戏台上的效果却是极佳,莫名有种超然的风采。

而当楚连笛将玉笛横在唇边,吹响的第一个音符,就让台下众人心神一凛。

“这不是楚调!”

边城好器乐的人就那么多,圈子就这么大,很多懂行的只是一听就发现了,这次楚连笛吹奏的,并非如今边城风靡一时的楚调,而是另外一种,透着堂皇圣洁的厚重调子。

笛声本来悠扬,最是适合轻快的曲调,骤然听到这样截然不同的演绎,惊讶的同时亦有些许惊叹。

因为楚连笛的曲子实在太好了,加上法器神妙的渲染,便产生了神奇的效果。

“这..这是什么曲调?”

“我从未听过这般圣洁高雅的曲子!”

“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极乐之境么?”

光是听人吹奏,很多人便听得飘飘欲仙,足以可见楚连笛的开场有多成功。

尤其是在楚连笛一曲奏毕,台下很多人还保持着紧闭双目,神游天外的表情时。

楚连笛就知道,这次他赌对了,冒险将楚调换成赞歌,让他在这场栎阳楼会上,彻底一鸣惊人。

若是换做以前,他非得好好骄傲一阵不可,而如今,他只是将玉笛轻轻放下,向四周的宾客躬身谢幕,然后在心中,不断的赞美感激那口白玉八面井。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但他经历的好事,却比前二十几年加在一起都要多。

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能力,而是觉得,这是白玉八面井对他的庇佑。

包括这首赞曲,也是借着心中虔诚祷告创作的。

他将跪在许愿井前,自己那种平和安定的情感演绎出来,这种不惨一丝杂质的感情,打动了在场所有人。

“楚大家先别走,再来一首!”

“是啊楚老板,再吹一次,还要刚刚那首!”

虽然音乐停止,越来越多的人从极乐的境界中抽离,然后就看到楚连笛要下台,纷纷开口挽留。

在艺人行,能被称作大家和老板的,那都是已经立了腕的名角。

楚连笛初来乍到,凭借着一曲楚调同一曲赞歌就能博得如此名声,显然是同行们万万没料到的。

所以场面上就变得很奇怪,台下的观众在经历了刚刚极乐之境后,哪还有心情听其他人的演奏,只想再次进入那种状态里,纷纷出言挽留,称呼怎么肉麻怎么来。

而后台其他的演员,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法上台的。

虽然赞叹于楚连笛的技艺,但同行都是真冤家,他们对于一开场就把气氛水平拖到这儿的家伙也是很不满意的,纷纷怒目而视。

要知道,一场楼会几十个艺人,几十首曲目,一开始热场是需要的,但若是一开始将场子热得太过,后面人就不好接了。

所以楚连笛的行为是很得罪人的,但这小子哪懂这些。

下台后才看清楚同行愤怒的眼神,心中一慌,正要开口解释几句,便有个模样俏丽的侍女来到楚连笛身边。

“楚老板,东家请您上雅间叙话。”

女子此言一出,艺人们愤恨的眼神当即消了,一个个变得和颜悦色,连番朝着楚连笛恭喜。

其中不乏边城成名已久的乐师,有些甚至还是楚连笛曾经视作榜样的人物。

这场面,着实让楚连笛恍若梦中,但那侍女才不管这些,径直领着人就穿堂过巷的上楼了。

一直到雅间的门关上,楚连笛才回过神来,看清了雅间中的两人。

“楚老板这曲子妙啊,我之前从未听过,不知是否有名字啊。”

盖天珠满脸赞叹的朝楚连笛行礼,丝毫没有栎阳楼东家的矜持与觉悟。

从小就在外头摸爬滚打的楚连笛哪里接触过这种层面的人物,哪敢真得受礼,忙欠身拱手,连道不敢:“东家太捧了,楚连笛愧不敢当。”

“当得起,就凭楚老板今日这曲,这边城乐师中除了惊鸿仙子能说胜过半筹,余者皆是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不信楚老板看看台下宾客,哪还有听曲的心思啊。”

盖天珠讲话从来没什么顾忌,尤其是在面对真正技艺超群的琴师时,更是如此。

要知道栎阳楼几乎算作边城乐师梦寐以求的殿堂,之前的楚连笛哪里想得到栎阳楼的东家竟会对自己这般礼遇,尤其是听到盖天珠对赞歌的认同,更是如同见到了知音一般。

很快两人就开始了交谈,说是交谈,其实大多都是盖天珠在问,楚连笛在答。

不管对方多欣赏自己,但毕竟身份有别,楚连笛这点儿分寸还是能把握住的。

聊着聊着,盖天珠便问道:“听说楚老板每日都要去演灵台叩拜,这明皇圣洁之赞曲,是否同这习惯有关?”

若是别人问,楚连笛一定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但盖天珠问,他当即就将几日前的遭遇还有怀着侥幸许愿,之后家中出现的神迹一系列的事和盘托出。

其实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由楚连笛自己来说,更加切实完整,也多出几分神秘。

盖天珠听完,更是忍不住的赞叹:“这么说来,楚老板也是获得愿井厚赐的人啊。”

“是啊东家,若不是神井恩赐金米让楚某渡过难关,可能楚某现在,已是乱坟岗中的一具腐尸了。”

楚连笛感叹道:“就连今日楚某能得到东家的欣赏,也是因为叩拜神井得来的好处,实在不敢自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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