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井比出手指,在天上划过一条弧线道:“记不记得,咱们是先听到琴音,然后看见虹桥,最后才见到的墨淡琴?”

“嗯?”

倪孝铠:“是这样么?不是吧,没弹吧,我没听到啊......”

记性差,怎么可能差,自小吃着灵食长大的强悍战士,在身体条件上不会弱于常人。

经过苏辰井一提醒,他确实想起来了,那日演灵台,他们确实是先听到琴音,然后才看到虹桥与墨仙子,但他又怎么会承认呢。

一旦承认了,那不就成了他是因为听了墨仙子的琴音,才会那么喜欢的么。

可他分明对人是一片赤诚啊,所以即便想起来了,他也是硬着头皮否认。

只是对上苏辰井那双看破不说破的戏谑眼神,否认的也就越来越无力。

正当他无所适从时,突然急中生智,眉毛一挑:“我又发现一个破绽了!”

“...还来?”

“这次是真的!”

倪孝铠满脸睿智:“你说墨仙子琴音蛊惑,可那日你也听到了琴音,为什么你没被蛊惑,嗯?”

像是偷到糖吃的孩子,倪孝铠露出无比得意的笑容来。

“谁说我没有受到影响。”

苏辰井淡淡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特别忌惮那个女人么,照理说,我与她无冤无仇更无来往,她的心机深重与否与我何干,即便你真要娶她,这也是你自己的事,可我却几次三番提醒她的复杂之处,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么?”

说到这儿,苏辰井又提醒倪孝铠道:“表哥,你在外头行走,真的要小心,相较于鸿武学院的武道战器和十方大山中的妖魔神通,一些神妙特殊的法器灵宝,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试想一下,若是我的猜测成真,墨淡琴的法器神妙,就是放大情感,那么当她经营时间越久,拥趸便会越来越多,届时,这个女人在边城中的影响力会何其惊人?就拿表哥你来说,若是有一天,墨淡琴突然上门,请你帮忙,哪怕事情极险,你能拒绝的了么?”

“我...”

倪孝铠本来想答当然可以,可在脑中过了一遍场景后,他却发现,如果真的是墨淡琴当面请求,他是万万无法拒绝的。

甚至心中隐隐有个雀跃的声音,希望这个请求越难越好,因为越困难,才越能表现出他对墨淡琴的情谊。

想到这儿,即便是再头铁的人,也能品出不对味儿来了。

只是,人终究不是草木,枝丫修剪一番就能变形。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就算有些事,理智上已经完全接受,可感情却还停留在原地。

就好像此时的倪孝铠,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浑身精气,整个人都瘪了下去。

“别丧了,一会儿还要办事呐。”

……

话分两头,再说从栎阳楼走出的楚连笛

去演灵台叩拜祈祷几乎成了他的习惯,尤其是楚调在边城扬名之后,不管它走到哪儿,迎接他的都是一张张笑脸。

这种体验让他陌生,甚至惶恐,以至于让他无所适从。

尤其是在面对那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时,他时常会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也只有在那白玉八面井前,他才会真正平静下来,能将心里的害怕倾诉。

所以当他从栎阳楼中出来,也同往常一样前往演灵台,只是相较于曾经都要靠双腿行走,如今的楚大家已经有了专门的车架。

这也是同栎阳楼签订伶约的好处,在演奏日,都会备有车架与护卫供艺人调遣。

说是调遣,其实也就是接送服务而已,毕竟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再好的器乐舞蹈,听多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栎阳楼每年不知道要过多少艺人,这些个车夫护卫更是明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的道理,并不会对艺人有多大的礼敬。

好在楚连笛本就不是拿腔拿调的性子,上了车后,客气的同车夫指了演灵台的地址,到了目的地,更没有让车夫等候,而是独自一人,排到了长长的许愿队伍末尾。

要说啊,楚连笛其实已经算是演灵台的名人了,虽说他许愿时并没有神光冲天,但他白米变金米的故事,倒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再加上楚连笛这些日子闯出的名声,可以说如今这演灵台前的长队,还是有他几分功劳的。

只可惜这是苏辰井的视角,在演灵台这儿,楚连笛的风评却很差。

排队的人看到楚连笛的到来,都会说几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

语句里大多都是鄙视他贪心不足,每天都来的,还在神井前跪拜特别久,浪费大家时间云云。

可事实上,除了那一日,楚连笛并未再向神井许愿,反倒是这些排队的人,里头倒是有不少熟面孔。

而楚连笛也明白,这些人的冷言冷语,其实多是因为嫉妒。

谁让他获得神眷,而这些人没有呢,想到这儿,他也就不再计较了。

任凭他人闲言碎语,楚大家自觉春风拂面,随着队伍的进行,越来越靠近那口白玉八面井,他的内心便越平静,脸上也越发欢喜。

等到楚连笛排到时,夜已深沉,但当他完成登记,跪伏在愿成如许井前时,却无比的平静喜悦,就像孩提时环绕在父母身边,那样满足无畏。

照例,他双手合十,向白玉八面井诉说着今日的遭遇。

对于栎阳楼东家的欣赏,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能力,而是将其当做是神井带给自己的幸运。

他觉得自己从神井这儿得到的太多了,他想报偿,却不知道从何报起,所以想请神井给自己指引。

照理说,这种几乎溢出的孺慕之情,就跟孩提时向父母承诺的报恩般莽撞真挚。

说得人自然万分真心,但听得人除了高兴欣慰外,并不会如何认真。

可谁能想到,在楚连笛心中这般祈祷后,竟有一道金色神光从井中跃出,在天空中扭出道弯弯后,正向井前落去。

金光降落,楚连笛抬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正好兜住金光,忽觉手中一沉。

心中正疑惑着呢,金光隐灭,楚连笛低头看去,手中竟捧着一口迷你的白玉八面井,井中还泛着金色荧光。

还不等楚连笛消化这份突然的惊喜,台下还在排队的许愿者们,却都已经开始躁动。

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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