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想去?

裴行舟收回手,居高临下垂眸睥睨她,“你必须去。”

从前宁栀最怕听到他这种命令语气,但现在心底的厌恶令她生出勇气,反问道:“大公子,妾为何要去侯府?”

闻言,裴行舟气得勾唇冷笑,“看来你忘了前些天答应的事。”

那俊美无俦的面容凝上一层寒霜,宁栀紧紧攥着衣袂,对他的专横霸道愤恨不已,心中又有一丝惧怕,下意识往小青马身边靠了靠。

“的确不应纵着你。”裴行舟冷冷道,又肃着脸吩咐薛三郎,“把她的马牵过来。”

宁栀睁大双眸站在原地,看着裴行舟扬长而去,还带走了小马驹。

她被丢下了!

落日沉到青山外,乌云密布,远近居舍都关上了门,迎接夜幕降临。

萧瑟秋风中,宁栀哆哆嗦嗦抱着手臂,杏眸盈着水光,她才不要再回那狗男人身边。

她慢慢踱步走在街上,蓦地浮现一个念头,路引的事应该办得差不多了,不如趁现在出城去找莞娘。

只要她们抓紧时间,或许就能在裴行舟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里!

宁栀打定主意,心中燃起希望,快步往城东赶去,行到城楼下,却见两扇紧闭的城门。

“请问,现在不是还没到关城门的时辰吗?为何不让通行了?”

“你来晚了。”那守将没好气道,“定北侯有军令,城中加强戒严,几天前就把关城门的时辰提前到了申时末,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大人,您能帮忙通融下么?”宁栀取下步摇悄悄塞到他手里,“我家人害了重病,实在着急出城。”

守卫掂了掂步摇的份量后揣入袖中,正要开口,余光瞥见袍泽走过来,不耐烦地摆手,“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

来了两个持戟兵士,不由分说将她撵走了。

宁栀气愤看着那私吞步摇的守卫,他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目光凶狠,是无言的威胁。

希望落了空,她出不去城。

暮色渐晚,长街上没有多少行人,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宁栀匆忙跑到一间食肆屋檐下避雨,店小二见了她,热络地招呼:“娘子,要进来用晚饭吗?”

宁栀摇头,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送给那守卫,付不起饭钱。

店小二看出她的窘迫,进门招待客人去了。

天跟破了个窟窿似的往下灌雨,直至入了夜也没有停,临近打烊,店小二见她还在檐下,便送了纸伞和胡饼,“娘子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家里会担心你的。”

“多谢您。”宁栀慢慢红了眼眶,轻声说,“可我没有家了。”

店小二叹气,关门打烊。

胡饼是凉的,口感冷硬粗糙,但她已经很满足,擦了擦眼角的泪。

远近灯火一盏盏灭掉,家家户户都到了就寝安置的时辰。

宁栀把剩下的小半块胡饼包好,等天亮开城门她就出城去找莞娘,买匹马带着路引南下。

凉意沁入心扉,她环抱双膝坐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取暖。

喧哗雨声中,依稀夹杂细微呜咽声,是旁边沟渠传来的动静。

凝神细听,不像人的声音,更像小动物发出来的,宁栀踌躇了会儿,提着裙摆撑伞过去一探究竟。

一条小狗被汹涌浪头卷了过来,在水里沉沉浮浮。

看见有人靠近,小狗又嗷嗷呜咽两声。

沟渠水深,宁栀不敢贸然下去,便收起纸伞,借助伞柄将小狗捞起

是条小黄狗,看起来刚满月不久,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小家伙毛茸茸,湿漉漉,肚皮瘪瘪的,多半是被主人遗弃了。

“你也没有家人了吗?”她轻轻叹息。

宁栀把它抱去屋檐下避雨,摸出剩下小半块胡饼,掰碎喂它。

小家伙狼吞虎咽吃着,这时,天空中闪过几道电弧,撕开夜幕,落下轰隆隆雷声。

宁栀脸色一白,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忽传来脚步声,小狗不安地吠,宁栀立时警觉起来。

来者是个身量高大的胡人,眼眸碧莹莹的,跟饿狼一样。

那胡人笑了笑,操着一口娴熟的大虞官话:“我初来定州城,不太认识路,娘子知道怎么去安乐坊吗?想去那边找郎中抓点药。”

这会儿已经宵禁,若无急事是不允许外出走动的,宁栀冷冷拒绝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或许您可以问问巡夜的守卫。”

那胡人惋惜地摸了摸下巴,客气与她道谢,转身撑伞走入雨幕。

宁栀收起纸伞紧紧抓在手里,这种时候她必须对任何陌生人心存戒备。

果不其然,那人用胡语呵斥躲在暗处的帮手:“抓住她,能卖个好价钱!”

又有两个胡人从黑暗里钻出来,宁栀拔腿就跑,她遇上人牙子了!

这些胡人专做地下奴隶生意,若不幸让他们抓到,多半会被卖去那些西境小国。

她想摆脱他们,或者找巡夜的兵士求助,可到底体力不如男子,很快便让他们追上堵在小巷子里。

“不要过来!”宁栀拼命挥动纸伞抽打他们,“滚远点!”

那碧眼胡人不费吹灰之力夺过破烂纸伞,扔到水洼里,狞笑着上前,将宁栀拦腰抱起扛在肩头。

***

暴雨如注,今夜注定不安宁。

裴行舟叩开德济堂大门,陆红菱一脸惊讶:“大公子,阿栀不是和你回去了吗?她没有来这里呀。”

闻言,裴行舟转身便走,陆红菱急忙唤他:“大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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