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翼城的飞机上,叶辰凌戴好眼罩,闻着扑鼻的冷冽气息,整个人犹如泡在秦逸风的信息素里。

他正准备眯一会儿,听见旁边王野问他:“辰凌,你怎么出来比赛还穿校服?”

叶辰凌的手抚上校服外套的拉链,将剩余一小截拉到顶,遮住里面的白衬衫,却遮不住泛红的耳根。

他囫囵解释道:“顺手拿了件就穿了。”

昨天秦逸风将衬衫换给他时,他心里眼里只顾贪图秦逸风身上的信息素,并未多想。还堂而皇之地在教室和游泳馆穿了半天。

回到公寓,他将衬衫和外套叠得整整齐齐,装进了收纳袋里。

为了对抗丁景给他下的O信息素,叶辰凌睡前打了两针阻断剂,夜里副作用发作,头疼恶心冷汗直流,他只能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从收纳袋里拿出衬衫,铺在床单上。

脱了睡衣躺上去,被秦逸风穿过的贴身衣物裹着,叶辰凌脑子里突然想起秦逸风昨晚上最后那句话,莫名觉得全身皮肤更烫了几分。

衬衫的每一寸布料都沾染秦逸风的气息,在难熬的深夜,在私密的床上,竟有种间接肌肤相亲,甚至是被人隔着时空抱在怀里的羞耻感。

但他当时连抗拒的力气都没了,勉强挣扎着将外套盖在被子上,便陷入了昏睡。

今早,他挣扎了几秒,还是将衬衫和外套又穿上了。

没办法,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比赛。

王野凑近他,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问他:“你完全分化没有,怎么教练给你登记的信息里还是未分化?”

“没有。”叶辰凌说。

王野没有怀疑,分化紊乱是常有的事,不到最后真正分化成熟,分化信息上不会盖棺定论。

“丁景被游泳队和学校双双除名了,听说他家里在紧急低价变卖房产,他们都说他家里要送他出国,但他家里经济实力还行,不至于出国还要大肆卖房,感觉像是急用钱摆平什么。”王野刚从其他队的队员们那里听了点八卦,跟自己已知的综合起来,说给叶辰凌听。

叶辰凌想起昨天郁心的反应,没有手撕渣男的愤怒,只有醒悟后的绝望和无助,看着丁景哭诉时,都快要站不稳,手却下意识地去抚着肚子。

看起来像是怀孕了,丁景家里变卖房产应该是赔付给郁心堕胎的经济补偿。

昨天秦逸风策划这一系列动作,没有暴露任何Omega的信息,也没有郁心的任何相关,只是单方面揭露丁景的不齿行径。

郁心能够及时抽身,也算是秦逸风做的一件善事。

计划周密,心狠手辣,却又对涉及其中的Omega保留一份体贴和善意。相比秦逸风出手帮他教训丁景,在这个事情中秦逸风表现出的特质,更戳叶辰凌的心。

他正想着,又听王野叹口气,说:“丁景自己作死就算了,现在害的咱们游泳队和教练都不好看,教练昨晚还被学校领导找去谈话了。还有他男朋友郁心,不知道要承受多少非议,听说他办了转学,换个环境对他更有利一点。”

叶辰凌知道王野作为游泳队的队长,肯定也背负了很多压力,他没再说关于丁景的事情,“野队,这次争取咱俩都入围。”

王野举起小臂,做了个打气动作,“好,加油!”

——

不长的行程,叶辰凌却做了个久远又漫长的梦。

梦中的他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

那个时候,父母忙着安抚刚失去父亲又失去母爱的叶秋,外公咨询了心理医生后,推了所有工作,带着叶辰凌出远门散心。

外公带他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区,他们住在外公的战友秦爷爷家的大别墅里,正值暑假,秦爷爷的孙子也在。

秦逸风那个时候不大搭理他,每天看各种各样的书、学不同的科目、偶尔弹琴,能把从早起到晚上睡觉的时间占满。

叶辰凌因为伯父的事情,悲痛自责了好一段时间,但他当时年纪小,又天□□玩,坐不住。

那天外公和秦爷爷出门钓鱼去了,他跟秦逸风又处于互不搭理的状态,叶辰凌只能自己找乐子消磨一整个无聊的午后。

伴着聒噪的蝉鸣,他看了一整集的漫威电影,又翻了半本推理小说,后来实在无聊,他将主意打到了院子里高大粗壮的荔枝树上。

他上楼敲开秦逸风的房间门,看见秦逸风正坐在高高的电脑椅上,手指飞快地动着键盘和鼠标,显示屏上是一连串对当时的叶辰凌来说,犹如天文的各种代码。

秦逸风略显稚气的脸上,有种跟他年纪不相符的沉静和专注,他甚至没看叶辰凌一眼。

叶辰凌好奇地看了半晌,才开口:“逸风哥。”

这是外公教给他的称呼。

秦逸风没有回头,叶辰凌继续说:“院子里的荔枝树结了好多荔枝,你想去摘吗?”

长久的静默,他再次开口:“你要是没空,我摘了分给你吃?”

秦逸风不知是嫌他打断思路,还是烦他没完没了,小少年的声音冰冷:“请你出去。”

叶辰凌闭了嘴,秦逸风只让他出去,没说不可以摘荔枝。

他怀着得逞的心思走向门口,关门时又朝里望了一眼,秦逸风肩背单薄却挺拔,寡言又勤奋,是他认识的所有同龄人中,最自律最博学也最特别的那一个。

叶辰凌没用果梯,绳子和勾,他背着箩筐,拿着剪刀,利索的直接爬到了荔枝树上。

他在粗壮的树枝上灵活穿梭,荔枝树枝叶繁茂,遮挡住毒辣的太阳,他一边体会着爬树的乐趣,边悠哉悠哉地剪了半筐荔枝。

荔枝树正对着秦逸风的房间窗户,叶辰凌探出头,拿着刚剪下的一大把荔枝朝他挥了挥,是伯父出事后,出现在他脸上的第一个灿烂笑容,“逸风哥,等会儿下来吃荔枝。”

梦中的秦逸风没看他,叶辰凌也不在意,折腾了一身汗,也玩的差不多了,便背着箩筐,从树上滑了下去。

他在厨房将荔枝挨个剪枝,清洗好,分了三份,爷爷和外公不能吃太冰的,他便将其中一份装进保鲜袋,盯着热辣的日头,将其放进了院中的水井中,既保鲜又清凉,吃了还不伤胃。

一份放进冰箱留给秦逸风,剩下一份加了点水和冰块,在客厅沙发旁的地毯上,吹着空调,盘着腿边看书边剥着吃。

盘里的荔枝吃完,书也看的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电视柜旁,秦爷爷的战舰模型。

是属于他们所服役的帝国三十九军的荣誉勋章,叶辰凌外公也有一个,平时放在书房,宝贝的都不舍得让叶辰凌多碰一下。

多大岁数的男孩对战舰这种东西都有着本能的向往和痴迷,叶辰凌自然也一样,搬了个板凳,站在上面把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一会儿,最终难耐心痒,把战舰模型从高柜子上搬了下来。

谁知他一脚踏空,整个人连带着模型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叶辰凌不顾崴伤的脚,看着碎成两半的模型,当即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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