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婉的话,一般人听来应该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一笑了之才对。毕竟,这话听起来就是打趣,或者说吹捧。但亲身所历,实在是戳中了晏珩心底那点秘密。所以,她表现的有些反常。

晏珩不自然地咳了声:“没有什么未卜先知,更不可能亲身所历,不过是合理推断罢了。”

“这么说来,卜筮一事,在殿下看来是无稽之谈了?”

晏珩神经紧绷,全然落在她刚刚那句“亲身所历”上。心不在焉,所以陆婉说了什么她根本没过脑子,就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

陆婉轻笑出声,转过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晏珩:“可是巫蛊向来一体。之前我与殿下讨论时,殿下还说‘厌胜之术由来已久,想必不是古人无中生有的’,怎么现在又成了殿下口中的无稽之谈?”

“殿下与母亲在这件事上小做文章,便替陛下寻到由头去疏远李夫人。现在要否认此事吗?”

“……”晏珩一时失语,对上陆婉清浅的眸,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婉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晏珩吃瘪,见她被堵的哑口无言,颇觉得有趣。但想着对方这一世行事轨迹简直可以说是诡异,陆婉的笑意又不及眼底。

“殿下喜欢冬天吗?”陆婉伸出手指,在亭内石桌飘积的雪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孤不喜欢。”晏珩的态度很直接,答的也干脆。

“大雪纷飞,天地披银,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殿下都不喜欢?”陆婉抬手,桌面平整的积雪上,赫然显出一个清晰的字。

晏珩抬眼望去,正是娟秀端正的一个“雪”字。

她收回视线,目已冷极,声音也很淡:“孤讨厌雪……”

雪、霰、霜、雹,凡是与那人有关的事物,她都讨厌极了。

“为什么?”陆婉垂眸看向自己指腹染上的晶莹,问道,“为什么讨厌?”

“孤认为讨厌不需要理由,反正孤就是讨厌。”这话听起来过于小孩子气了,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这样吗?”

指腹的雪已被她的体温融化,陆婉抬起头,与晏珩四目相对,温柔地开口:“那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

“可算追到你这小王八蛋了!爷让你逃!”

“给我打!狠狠地打!吃了雄心豹子胆,到我们府上招摇撞骗!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是!”

一样是长安大雪纷飞的季节,天地苍茫一片,户外滴水成冰。通往长宁街的幽道中,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喘着粗气,逮住了气喘吁吁的少年。

呼呼地拳脚伴着风雪落在被围攻的青年身上。少年蹲在地上护住了脑袋,偶尔被打得狠了,闷哼一声。

低调的马车欲从小道拐入长宁街,恰好被堵了个严实。汉子骂骂咧咧的话在原本寂静的小道中乱撞,市井的污言秽语让马车中高贵的女子峨眉一蹙。

“出去看看。”陆婉对阿春吩咐道。

“诺。”阿春领命,立即下了车,领了两个易服的侍卫走过去。

“住手。”阿春喝止了这几人的暴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竟敢行凶?”

“???”正在揍人的几个汉子住了手,回过头来,面色不善地打量着阿春。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家的事?”领头的汉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屑道,“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给我继续打!”

“我看谁敢?”阿春冷冷道。

“哎呦!”那头领欠揍地撸起袖子,展示青筋爆起的手臂,“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头儿!”身后眼尖的小弟望见阿春身后平平无奇的男子,腰间都挂着剑,忙冲上去拉住了他,“你看她后面的人,腰上挂剑……”

“!!!”

大夏游侠风气甚重,时常有人携器行凶,自诩“正义”。武宁帝晏珩登基以来,下诏盐铁官营,禁止侠“以武犯禁”。官府以外,无论短兵长兵,都要登记入册。寻常百姓不许携三尺过市,利器入城。未得官府许可却夹刀带剑的人,一经发现,就要罚其兵器,徒刑三年。

那头领这才瞥到叶青身后的两个男子,护腕皮靴,剑悬于腰,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样。

他眼珠一转,再次开口,已十分客气:“姑娘误会了,我等小民亦惧王法。只是这厮,自诩会巫术,揭了我家老爷的榜,为老爷的爱妾瞧病。老爷好吃好喝待他,他却与夜入府中银库,盗得金银出逃。”

“我们受命,找了她几天,今儿好不容易才抓住她,她却早已散完了财。”那头领说着,狠狠地回头唾了他一口,“好吃懒做的家伙,有手有脚偏出来骗人,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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