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贺兰瓷也没想到, 一个称呼而已。

陆无忧一晚上翻来覆去让她叫,贺兰瓷声音偏轻柔,绵软着叫“夫君”时, 自己都觉得过于肉麻,难以入耳。

她受不了,陆无忧倒很喜欢,拖长尾音诱她再叫两声。

以至于第二天, 这两个字滚过贺兰瓷舌尖时,原本没觉得那么羞耻的她,莫名浮起了一阵耻意。

贺兰瓷还是决定短期内先别这么叫了。

耽搁了一晚,还是要继续收拾。

此番两人回青州省亲——陆无忧名义上还是个青州人——他状似无意地提了句:“我爹娘前些日子从域外回来, 送信过来说他们也打算去青州,你要不要顺路见一面?”

贺兰瓷愣了好一会才道:“你爹娘是真的存在吗……”

虽然陆无忧和贺兰瓷随意闲聊时, 常能提到他的父母, 但事实上她还一次都没见过。

陆无忧斜眸看她:“怎么说话呢, 我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兰瓷轻咳了一声道:“但都这么久了……”

陆无忧语气颇有几分无奈道:“鬼知道他们上哪逍遥去了,小时候带我和未灵出门一走就是一两载, 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能跑,所以我才宁可留在教……念书,都懒得往外去。总之跟你说一声。”

贺兰瓷略有点紧张。

“……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吗?”

陆无忧莞尔道:“这倒没什么可嘱咐的, 做你自己便是。”

如今尚未推行新政, 陆无忧还不算太忙, 贺兰瓷又刚过了乡试, 两人算是忙里偷闲抽这么一两个月的工夫,回一趟青州,以后只怕更没时间。

乡试过的比贺兰瓷预料得还平稳些。

第一日的三道四书题和四道五经题贺兰瓷都觉得自己答得还不错,第二日除一道五经题以外, 便是诏、判、表、诰各一道,对贺兰瓷而已实在过于轻松简单,最后一日则是时务策,也即五篇策论,更是没什么难度。

陆无忧本来还坐到她对面,想跟她说说过来人的经验,被贺兰瓷婉言谢绝了。

——因为他在礼部,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要避嫌,临考那段日子都没怎么同陆无忧说话。

乡试第一日,她起大早出门去贡院科考时,陆无忧还在府门口送她。

他替她理了理鬓边散下的碎发,又打量了一番贺兰瓷简便的衣着,道:“估计会考到晚上,记得别饿着。”

贺兰瓷点头道:“我带足干粮了。”

“会有炭盆,可以烤些热食。”陆无忧又慢悠悠道,“努努力,争取将来我们一门双状元。”

贺兰瓷道:“……?我们又不是兄妹!”

陆无忧笑道:“夫妻不是更好,到时候状元牌匾,床头一块床尾一块。”

贺兰瓷连忙止住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等我先考过了乡试再说。”

陆无忧继续笑道:“不逗你了,也别太紧张,正常答卷便是。”

贺兰瓷也抬手帮他理了下官服襟口,唇角也浮现出笑容:“知道了。”

随后她登马车去考场,不久后,陆无忧也乘轿去往皇城内阁的衙门上值。

夫妻俩就此各奔东西,画面还有些好笑。

只是考卷上交了,虽是糊名,但定名次的时仍会揭开,到她这里主考官似乎也犯了难。

最后张榜时,她的名字还是与男子分列,倒显得更显眼了。

上京城内也很快传开了。

贺兰瓷美貌之名上京皆知,但对其才名却知之者甚少,也因她极少有诗文辞赋流传,此番中举实在出人意料。

原本朝廷开女科就是好事者看戏居多,昔年各朝各代朝令夕改的政策也有不少,有女子能过童试和院试就已经够惊人了,没想到还真有女子能中举!

这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酒肆茶寮热议不断,甚至不亚于当初曹国公世子为了贺兰瓷退亲一事,到处都是啧啧称奇之声。

当然,也有些酸溜溜的言论,诸如……

“其父是益云总督,其夫是内阁阁臣兼礼部侍郎,又圣眷正隆,想中个举还不简单吗?”

“怪我没生个好人家,没嫁个好夫君,不然说不定我也能当个举人老爷……”

很快也有人驳斥道:“那其兄贺兰简怎么至今连府试都没过?”

“说贺兰大人会徇私舞弊,你怕是第一天来上京吧。”

更叫人哑口无言的是贺兰瓷流传出来的答卷。

确实篇篇锦绣文章,气象万千,工整严谨兼之文采飞扬,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什么错来。

“……难不成是其夫捉刀?”

“但这文风瞧着也不像陆六元啊,而且陆六元此次也未插手乡试科考。”

“你们就不愿承认,这是贺兰夫人确有文采吗?听闻她在晃州办书院时,还曾亲自给女童讲过诗文……”

“我也听说过,贺兰夫人在晃州就常帮陆六元理政,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贺兰瓷本人毫不知情,也并不在乎。

等完桂榜放榜后不久,她就和陆无忧踏上了回青州的马车,她多年未回去,也有些想念伯父伯母和……小堂妹,不知道她如今还记得陆无忧是谁么。

回乡省亲,陆无忧新换的马车格外宽敞。

贺兰瓷手肘撑着迎枕,捧了一卷《会试场程文选在看,陆无忧自然毫无意外地在对面净手煮茶,不一会,只见茶汤碧绿,叶脉青嫩,附于叶片上的白毫如雪花般沉浮,一股茶香四溢,一闻便知是好茶。

陆无忧道:“贡茶。那谁送的,名曰敬亭绿雪,尝尝。”

贺兰瓷很习惯性地接过,品了品道:“是味道不错。”

虽然她还是对泡茶没什么太大兴趣,但是陆无忧泡,她就喝,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能品出些区别来。

而且不知是陆无忧确实足够一丝不苟,还是她偏私陆无忧的缘故,总觉得他泡出来的茶,格外香醇一些。

她又啜饮了两口,刚想问问陆无忧觉得如何,那人已经径直坐过来,托着她的腮,又用她的唇舌品尝起来,舌尖嬉闹,舌根都在被细细吮着,有些发麻。

口中还残留着的几分滚烫的茶香,很快便被陆无忧掠夺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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