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起叙了好长一会儿话。

“听闻大姑娘是管家亲封县主,还随官家一同祭祀。老王爷听了很是欣慰,老太太也开心得很,说是明年开春,要来长汲小住些时日,见见多年未见的外孙女。”

李先生穿着一身青色交领长布衫,头戴一黑色幞头,灰色巾子在上头打了个结。看起来三十刚出头的样子,留着一綴花白小胡子,他一边说话一边捋着,看起来有些搞笑。

还没等江宁氏开口,他又说:“还听说大姑娘学问了得,祭祀的一番唱词文采斐然。不过依某看,女子就应在闺房学好女红,某也定会倾力教授大姑娘管账。要某说,相爷家还是太太您管账才好,让一个小妾管家事,实有不妥。”说完他又摸了下胡子。

江宁氏一看,这人颇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自己不过是因着大姑娘要做生意,让她学着别帐都看不懂,早知道是这么个碎嘴子,还不如让陈芳清教她。

金妈妈一看自家太太这脸色就知道不好,别说太太,自己都觉得自家大姑娘很好,相爷更是喜欢的不行。何必这个外人来插嘴,于是上前一步给李诚朴添了些茶。

“李先生远道而来,还没好生歇息呢,说了这么好些话,喝口茶润润嘴吧。”

“李先生也是跟我一处来的吧?我跟你父亲以前还在一处吃茶呢,那时候你才矮矮一个呢!”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下,“咱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服侍主人起居的,说难听点不也就是养的一条狗?主人做什么自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做好份内的事就成。”

金妈妈明着暗着劝他别多管闲事,别惹自己太太不开心。

“妈妈这话说的可不对,自古以来,做主人的做奴仆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姑娘能嫁个好人家,像大姑娘这样的抛头露面,闻所未闻。”李诚朴丝毫未发觉周围气氛不对。

啪的一声,江宁氏把茶盏重重一放。

“闻所未闻?!今日你可不就是听到了也见到了?我家珧娘,有思想,有才能,能让官家都赞叹,封她县主,光耀我江家门楣,连我母家都有沾光。家里可有一人说不好?就算是族亲旁支,也都说相爷教女有方,家风非常,何时得你这个外人在这里嚼舌根?就连我家清夫人,也是忠贞无二。李大官管家从小可是没教过你这些?我托母亲让你来,母亲也是看你有才能,我也不好推脱,若早让我知道你这人如此诨教,我还不如让我家清夫人教她!”

江宁氏成日礼佛,从未重声重气责骂过何人。江家就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命。别说个外人,就算是老王爷当年说陈芳清管账有失体统,她都据理力争。

主要是自己实在不会,陈芳清也乖的每次有支出都找她,并且还主动向她要金妈妈去监督。金妈妈跟了一段时间,说陈芳清的确没有外心,且还说自己无父无母,要不是相爷肯收了她,她死哪儿都不知道。收入房以后自己天天喝避子汤,生了江季映之后直接让大夫给她服终生不孕的药。

江宁氏本就心善,有了江舒珧后更是日日向佛。子女就是女人争宠的手段,她哪儿看得这些,自此一事后,清夫人便在江家有了地位,江宁氏大大小小的事都给她,自己乐得清闲抄经写字。

李诚朴心知大事不好,赶紧跪下认错。说自己糊涂,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便飘飘然。

江宁氏冷哼一声,叫过金妈妈耳语几句,便让他跟金妈妈出去给他安置的院子了。

金妈妈走在前面,出了院子后,转身对他说道:

“李先生,太太虽不管家,但家里有什么事都有管事的一一汇报,太太只需要管着这些管事的便好。你初来不明其中道理,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安心教好姑娘便可,其他的你都无需多嘴。”

李诚朴哪儿敢不听,忙打躬称是。

然而他不知道,本来给他安排的是较好的茗苑,下人都已经打扫干净。经他这么一闹,江宁氏直接安排金妈妈让他进了个长年无人居住的磐园,一听名字就知道全是石头,杂草到处都是。

李诚朴一到只得暗暗叫苦,还要在金妈妈那句辛苦先生自己打扫下低头道谢。好在虽无人居住,内舍还算干净。只是晚上小厮叫他去用膻,等他赶到时饭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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