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自己被轰开的大门,达奚仰头长笑,背对着门外。

“你终于来了!金庭遗迹的守护者。“

他表面上十分冷静,但开始加速的心跳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但达奚选择直面那种恐惧。直面他的梦魇……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我应该是唯一从你手中活着逃出来的人吧!“

达奚的面孔扭曲,染上了一分疯狂:“我曾经犹如一只沙鼠一样懦弱,恐惧的向你求饶,而你就如同看不见的幽灵厉鬼一般,屠戮着我们。在黑夜里,我只能听到我的手下在哀嚎,听到你的刀刺穿他们的身体,血液飞溅的风声。”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触犯了怎样可怕的禁忌——沙海之子没有说谎,有一个厉鬼守护着金庭国的遗迹。“

“我带了整整七十个我手下最好的刀手和猎人,却如此不堪一击。就算在沙漠里无所不能的唤沙师,面对你依旧如此脆弱。因为你就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纵然我能驾驭黄沙,也触及不了你分毫。而你只需要等待我疏忽的一瞬间。”

“我用黄沙裹住自己,将自己深埋在地下,那时我甚至以为自己葬入了坟墓,我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呼吸,无比确定你就在上面等待着我,无比的耐心。我埋了自己七天七夜,白日热的发疯,晚上有如同冻在冰窖之中,三天之后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每时每刻都是一种地狱般的煎熬,我曾无数次的说服自己,你已经走了。但恐惧总是告诉我,你未曾离开。”

“你知道这七天,我在喝完了自己的尿后,是如何汲取那一丝丝水分的吗?”

“我将沙漠清晨那有一点湿润沙子换到身边,用干涸的嘴唇汲取它,哪怕被粗糙的砂砾划破嘴唇,我也贪婪地汲取那一丝丝血腥。我像个甲虫人一样,向沙漠求水。“

“这样一天一天,犹如地狱一般,终于第七天,我感觉恐惧离开了我,你觉得我已经死在了黄沙之下,放弃了等待。我挣扎的爬了出来……发现自己终于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比你更有耐心。这让我拥有了直面恐惧,再次面对你的勇气,而我也绝不会放弃金庭遗迹。我知道,当有人再次来到金庭遗迹,带来有人从你手中活着逃生的消息……”

“你一定会重新找到他,斩草除根!”

“而我,也在此等候多时了!幽灵。”

达奚迅速扭头看向身后,死死抬着的眼皮猛地一颤……

花木兰踏着黄沙出现在地宫大门前,疾风之中戎衣翻飞,仿佛战旗飘扬。她持着双剑,火光流淌在剑刃上犹如燃烧一般的短剑,斜指地面,目光之中流淌着无比坚决,煞气凛然的神色。

她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冷声道:“你在这自言自语的胡说些什么?老家伙?才刚刚见面,你是想求饶了吗?”

花木兰还没有踏入大门,但她的剑势已经笼罩了整个地宫。

“你是谁?”达奚冷冷道。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花木兰走进房间,缓缓道:“长城守卫军……花!木!兰!”

一字一句,犹如铁烙!

“我等的客人可不是你。”达奚的瞳孔微微收缩:“不过你要是自寻死路的话,也没人救得了你!”

“砰!”

百里守约的身体狠狠一颤,强大的气浪混合着大股硝烟从他手中狙击枪的枪口狂喷而出,那一瞬间老爹送给他的脱壳穿甲动能弹狠狠射向距离他三百米的达奚。

但就在守约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他的内心深处就猛然传来一阵不安的感觉,就像眼中突然失去了目标,心中骤然一轻的失重感。

这种直觉让他觉得,这一枪或许会打空。

因为这一枪要穿过地宫大门,需要的角度非常苛刻,会让达奚不必面对狙击时最为致命的未知。

果然,在他枪响的那一刻,达奚顺着黄沙滑到了一旁,犹如未卜先知一般,躲开了致命的子弹。

上古遗物的狙击枪射击来的脱壳穿甲弹打在达奚身后机械上,溅起一片激烈的火花,达奚冷笑着虚握右手,地宫的石砖骤然破裂,一道道沙流从地宫的四壁,脚下的地面钻了出来。

那一道道黄沙犹如蜿蜒的蛇,流淌到了他的身边。

此刻,守约兜帽下毛茸茸的大耳朵微微一动,他忽然听见了,无数细微的摩擦声,悄无声息,从头顶的一点渐渐笼罩整个地宫前廊。

窸窸窣窣,无数微小的声音连成一片,最后变成清晰可闻沙沙声。

那是沙土掉落的声音!

守约脸色一变,一推挡身前的波轮,同时整个人迅速向地上一滚,随着守约毫不在意风度的一滚,他原来所在位置突然陷落了下去,在双脚再次撑住地面的瞬间,他的双脚狠狠一蹬,全身紧绷的肌肉瞬间就为他提供了强大的冲刺力,让他犹如豹子一般猛然扑出数丈,跃入地宫大门内。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地宫前廊,随着轰然一声,无数流沙落下坍塌掩埋住了他的后路。

四面八方流淌而来的黄沙缠绕着达奚,随着他一声怒吼,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地宫,花木兰已经飞扑向了他,重剑向前挥舞,割开了重重沙幕,但达奚身边的地面已经流淌了起来。

铺满石砖的地面,犹如海浪一般起伏,整片整片的石砖仿佛落入水面一般,凹陷了下去,流沙从砖缝中涌出,淹没了它们,随着石砖毫无浮力的沉入流沙之中,黄沙环绕着达奚,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流沙漩涡。

旋转的砂砾瞬间撕裂了地面,可以看到,黄沙之中还混杂了许多粗糙、锋利的黑晶沙,甚至可以在钢铁上削磨下铁屑。

花木兰的脚下骤然陷落,她面前的整片沙地形成了一张巨口,犹如一张人兽混合的狰狞面孔,张口要将她吞下

犹如流水般活动起来的黄沙,可以将一切东西都吞下去,那粗糙的砂砾犹如亿万颗密集的牙齿,一旦被缠住,就像一张布满无数微笑牙齿的巨口咬住一般,再无法挣脱。

花木兰的武艺,已经在生死间磨砺的无比纯熟,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自然之威,却偏偏是武道无法抗衡,在一片毫不受力,比流水还要轻浮的流沙包围中,她就算有惊天武艺,也无法用力。

达奚周围十数丈距离内,已经成为一个恐怖的沙坑,鹅毛不浮。

“哈!”

花木兰跃身半空,朝前砸出自己的重剑,沉重的巨剑砸落黄沙之中,被沙流卷住,向下拉去。

而花木兰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重剑,她先前跳到了重剑的剑柄上,然后趁着重剑缓缓下沉的时候,用力一蹬,在剑上借力,双剑横于胸前向着达奚挥斩而去——空裂斩!

剑刃划破了沙幕,借助已经沉入流沙的重剑,花木兰终于跨过了最后的距离,直斩达奚。

然而沙幕在达奚身前冲起,一重重沙浪环绕着达奚,朝着四面八方拍去,空裂斩在沙幕之上拉开了一个口子,花木兰的身影贯穿沙幕,朝着达奚扑去,但此时,空裂斩却只斩到了厚重的黄沙。

天上破了一道口子,沙流坍塌而下,仿佛要将花木兰活埋。

在达奚的操纵之下,那些黄沙犹如亿万条剧毒的响尾蛇,化为一道道的沙流,朝着花木兰缠去,花木兰已经失去重剑,更没有落脚之处。

她朝天空投掷出短剑,斩断了地宫头上火盆的锁链,倾覆的炭火倾泻向达奚,但被他操纵着黄沙一卷,那炭火卷起。

黄沙夹着着火炭,朝着花木兰卷去。

而花木兰跃入半空的时候,沙流就已经卷到了她的身躯,随着达奚伸出手,沙流更加紧密的缠绕住了她,粗粝的黄沙犹如一道道铁箍,轻易的缠住了她的四肢……

随着火盆被打翻,周围终于陷入了黑暗。

黄沙夹杂着燃烧的暗红炭火,在黑暗中犹如一条赤红的蛇,咬住了花木兰。

暗红的火光映照着她,周围的一片黑暗,达奚仿佛沉入了沙海,而守约也消失在了黑暗中。这一刻,地宫里似乎只有缠绕着花木兰的火蛇,这一处火光。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被烧的灼热的沙子焦烤着,汗珠湿透了额前的头发,紧贴着额头。

而黄沙勒住她,犹如绞杀的巨蟒。

随着身上的黄沙收紧,她肺中最后一点气息也被挤压了出来。

但花木兰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然骄傲不屈,像是一个战士。

黑暗中,沙幕后达奚嚣张的大笑着,他张开五指,虚握向花木兰,绞杀花木兰的黄沙顿时又收紧数分。

她的耳中仿佛听到自己骨骼血肉挤压扭曲的声音。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达奚冷笑道:“我也没想到,长城守卫军居然派一个女人来杀我……”

“在我精心布置的主场!”达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在黄沙之中,我是无敌的!怎么,还想着那个拓跋收养的那个小子,他的枪法的确不错。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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