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次行路过演武场,聂卿眼尖见着一个身穿粉蓝色百花褶裙的女子从远处施施然走过来,头上戴着的步摇却几乎都没动,瞧着气质卓越,聂卿在心里感叹,聂河有段时间觉得她无法无天搅得府里府外都不得安生,比聂稔叛逆的时候还要叛逆,想着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厚着脸皮去跟隆庆帝讨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来教她利益。

那老婆子一脸尖酸,特别喜欢动不动就拿针扎人,她老是提着那双吊梢眼跟聂卿繁复强调,仪态,仪态!

这位夫人这般做的,应该就是仪态了,行动间步摇轻晃,如弱柳扶风。

领路的这人见到女子过来一时有些意外,他对着女子弯下了腰,恭敬地问道:“今天太阳大风大,夫人怎么不带把伞就出来了,撷泥呢?怎么没跟着?”

这女子正是贺忠义的夫人,闺名换做慕容云绣,是先朝慕容太傅的独女。

“我也是瞧着今天日头好,”慕容云绣拿帕子掩着嘴唇轻轻地笑了一声,“想出来晒晒太阳,人老是闷在屋里,都要闷坏了,撷泥那丫头昨夜想是又偷偷点灯看话本了,我去瞧她时,还在睡呢,就不忍心叫醒她。”

领路人脸上顿时飘起两朵巨大的红晕,慕容云绣见他这样立刻明白了什么,雪白的脸颊上也红通通的,她看着跟在领路人身后的聂卿和秦舫二人,连忙说道:“这两位是,客人吗?”

领路人脸上的红晕褪了一些,正色道:“是,是当家的客人,我是领着他们去见当家的。”

慕容云绣眼中的笑意淡了一些,她“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别耽搁了,我在外面走一会儿就回去。”

聂卿和秦舫都给慕容云绣见了礼,心下心思各异,三人告别慕容云绣之后很快就走到了忠义堂前。

忠义堂内,贺忠义孤身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轻轻地弹打着金环大刀的刀身,弹击声清脆如旭日东升时雄鸡啼叫,领路人到了堂外就自动离开了,聂卿跟秦舫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才从那一次次孤寂的弹击中听出来《将军令》的调子。

“来了就别站在外面了,”贺忠义一曲弹完,将刀立了起来放在身旁,“进来说吧,太子殿下和聂大帅。”

聂卿和秦舫闻言也不推脱,掀开袍子往里面走去,贺忠义眯着眼睛端详了一阵聂卿,道:“你应该不长这样吧,聂河长得不好看,但也不丑,你娘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边西第一美人,人长得跟她的长鞭舞得一样漂亮。”

聂卿淡淡一笑,伸手把脸上戴着的面具揭了下来。

贺忠义看完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嗯”得秦舫的脸色都冷淡了些。

“你看我做什么,”贺忠义的感觉敏锐惊人,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移动着,半晌问道,“你们这唱得什么戏,《娇臣记》?皇帝老儿知道你们两的事吗?”

“贺头领!”秦舫彻底冷了脸色,“我们来之前遇到了尊夫人,你要是需要的话孤可以让人特意照着你的口味写,你想看什么就写什么?但你既然找我们回来是有正经事相商,就休要拿这些东西来调笑孤!”

贺忠义闻言,脸色也一下子冷下下来,忠义堂内的氛围再次紧迫逼人起来,他冷哼一声:“你提我夫人,是想暗示我什么?”

“孤不屑于拿人家眷说嘴,更不会拿人家眷做要挟,贺头领多虑了!”秦舫眼中满是赤裸裸的鄙视,“只是孤好奇,尊夫人知道贺头领的这个怪癖吗?”

“行了!”眼见着这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聂卿连忙出言打断,“贺头领,我与殿下之间不需要人再来牵红线了,你让人把我们从山门之前叫回来,应该不是特意为了再跟我们吵一架或是打一场吧。”

“我之前说的话,不知道贺头领考虑得怎么样了,”聂卿正色道,“北蛮人来势汹汹,新狼王赫澜不同于当年老狼王身前的那些儿子,他们没有一个人收起了格满部落,赫澜做到了,贺头领现在不出兵,难道还要等着北蛮人再一次踏破陇江关,引我大燕北境再一次生灵涂炭的时候再出兵吗?”

见贺忠义不说话,聂卿轻轻叹了一口气,“佛母城陷落的消息贺头领应该知道了,现在西疆军退守锡蓝城,大半个肃州已经落于敌手了,现在是迦婪若突染恶疾无法领兵,我们打胜了一战我才敢趁着这个机会北上,他们手上有火药,单论守城,我们根本守不住。”

“贺头领,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其实到现在都不相信我阿爷阿兄已经战死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残酷,我也想冲进荣相府把那群祸乱朝纲的人干脆一气都杀了干净,反正将军府孑然一身,但我不能这么做,我知道拿我的例子来劝人很卑鄙,但我还是希望贺头领能真心考虑我的建议,早日带兵北上同沈大帅会合,北疆军缺帅,也却将,若将北疆军将士的性命都交给刘千山那样的货色,贺头领能安心吗?”

满堂一片寂静,秦舫也收敛了脸上的怒容,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太子令拿了出来,上前放到了贺忠义面前,“我可以以大燕储君的身份向四方神明发誓,我与荣氏奸人势不两立,若我这个太子能长久地坐下去,我一定会为贺家平反!还冤屈之人一个公道!”

贺忠义看着太子令,良久低沉地笑出了声,他把太子令推了回去,“那就请太子殿下同聂帅,在我这山寨多等几日可好?”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