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秦舫双腿狠夹马肚,骏马仰头嘶鸣一声,被他牵着鼻子朝相反的方向奔去,按白不明所以,连忙拍马跟上。

这边,聂卿骑马飞驰了好一阵,才勒马“吁”了一声,顿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见她终于停下来了才敢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周身发出的气息,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大帅,主子他真地没有骗你。”

“我知道,”聂卿心烦气躁,脸上这面具不知道是贴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她老觉得蹭得脸难受得狠,突然很想不管不顾地一把撕下来,“不然我也不会真听他的让你跟上来。”

两匹马刚刚都跑得狠了,停下来都在微微喘气,顿白心里挣扎,踌躇着说道:“大帅,主子他,其实很苦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您知道的,荣家人狼子野心,圣人跟太后娘娘最起码还有个明面上的母子名义,主子他什么都没有,我们四个刚跟着主子的时候,就遇着了好几拨刺杀。”

聂卿没扭头看他,两人信马走了一阵,遇上了一条淙淙小溪,两匹马都渴了,见主人没有继续跑的意思,都高兴地撒起马蹄往溪边走,愉快地喝起水来,顿白立马也背囊里掏出来一个水囊递给聂卿,笑着道:“大帅也喝口水,咱们歇会再走。”

被马上冷风兜头吹了这一阵,聂卿觉得心里的火没有那么旺了,她猜到了秦舫这么多年太子一定当得不怎么顺,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顿白感觉聂卿听完冷冽的气息消了不少,咬咬牙在心里对秦舫道了声对不住,继续说道:“大帅应该知道影阁吧,我们四个算是最早的一批影卫,从小就跟在殿下身边,殿下他看着是天潢贵胄,进出应该都有人伺候,但实际上不是的,我们学的东西,殿下也学了。”

聂卿心里早有猜测,但是这么听着,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郁气抒发出去,“我猜到了。”

这次轮到顿白震惊了,他“啊”了一声。

“殿下之前说,他早就——”聂卿想起那件事,看到顿白在旁边,住了嘴,“但我印象里真正第一次见殿下,就是在狼山,当时他用的是‘周方’的名字,扇骨这种兵器,可不是什么禁军统领能教的,后来我得知他就是影阁的阁主,再一联想你们,就猜到了。”

“我并不是为其他什么生气,我只是气,殿下现在要面对的事情那么多,他却还是不愿意跟我说,我知道这一次回去他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他还是选择独自面对。”

顿白连忙给秦舫辩解:“这一次殿下回京是为了处理皇后娘娘的事情,只是他之前以太子仪仗出现在西疆军的事情被人捅到御前去了,他是回去挨骂的。”

聂卿笑了一声,没再多说,狠狠一提马缰,高声叫道:“驾!”

两人快马加鞭,半月后回到了西疆军。

锡蓝城中万事如常,聂卿这一来一回一个多月,西戎人仍然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提白照着聂卿的吩咐将西疆军的军务处理得很好,底下的几位将军大部分都很忠心,各司其职,荣昭对战事有着独到的见解,提白因为这个姓氏还是对他有所提防,心里却有些叹惋,这人是个好军师,但是他之前一直跟着荣申。

荣佳带着的那部分禁军在荣大富受了处罚之后就夹起了尾巴,禁军中的其他人嫌弃这人败坏了禁军的名声,和墨又几番暗示,荣佳就觉得自己去哪都有人盯着,他都不敢给京中写信了,总认为就算派了自家人送,也会被这些人给截了。

他和望京里的那些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怎么兵权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聂家人手里?还让个丫头片子掌权。

秦舫急着回京城,为的也是这件事,太子仪仗出现在西疆军,手里还握着圣旨,这其实本来就不合规矩,他的确打了京中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相应的,他就得处理这些麻烦。

他必须证明给隆庆帝看,他是大燕最合格的储君。

越皇后清醒之后荣太后的懿旨就降到了飞凤殿,韫絮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蕙禾长公主担心越皇后知道之后会生气再伤了身子,东宫那边也偷摸摸地给她传了信,说让她将人留在府里,等宫里的乱事了解之后再把人送回去。

毕竟飞凤殿里伺候的宫人上次可是被罚没了好一批。

隆庆帝拖着还没痊愈的病体上了朝会,龙椅还没坐热,御史台的言官就捏着笏板往外面站,一本正经地说道:“臣有本要奏。”

隆庆帝看着这个御史就觉得头痛,这人油盐不进,认死理,最是要守那套吃人的规矩,他一边对旁边站着的福乐公公使眼色一边在心里痛骂秦舫这逆子!

假传圣旨,这个储君可真是要翻天了!

“圣人,天下哪有女子为帅的道理,北疆军那个女儿营本来就不成体统,一直为人诟病,聂卿的确是聂大帅的嫡女,自幼修习的也是军务武艺,可这话传出去,岂非让我大燕百姓觉得朝中无人,圣人三思啊。”

这话说得十分痛心,隆庆帝觉得这人很想说什么牝鸡司晨的废话,他就觉得鲤奴为帅好得很,开国那位楚皇后不也是大帅吗?太祖爷还只是她手底下的将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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