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到了么?
过了会儿,祝也回:快要到了。
Z:你一个人忙得过来?需不需要帮忙?
祝也:不用,我能解决,你们玩得开心。
聊天到此结束。
周许望站在原地没过去戳穿,想祝也嘴里的急事是什么。手心里手机陡地震动,打开看,是一条话费提醒的短信,附着今天的日期,九号。
九号。
周许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嘉大附中教室的饮用水是直饮水,他们教室在五楼,经常水压不够会断水。尤其是晚饭那段时间,有不少学生在教室吃泡面,把水都接空了,要等到第一节晚自习下以后教室才来水。
冬天天气冷,矿泉水冰得冻牙,九号到十四号那几天晚上,周许望会随便翻一道竞赛题出来,带着保温杯去教师办公室找老师请教,全程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蹭满一杯热水回来。
保温杯是祝也的,热水也是给她喝,因为是——
祝也的生理期?
周许望站了会儿,快步去了停车场。
午后日头晒人,祝也下腹坠痛感越来越强,生生熬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躺了多久,她脑子昏沉,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祝也。”又喊了一声,真真切切,不是幻听。
祝也手背挡在眼皮上,等眼睛适应光线后费劲地撑了起来。一道高大颀长的影子笼罩下来,她抬起眼,跟周许望四目相对。
祝也心一虚,下意识地别开脸,嘴唇嚅动了半天,没编出个理由来。
周许望看着她一脸狡辩未遂的样子,从购物袋里拿出件藏蓝色防晒衣递过去:“先围上。”
购物袋崭新,印着个快时尚品牌的LOGO,周许望来时车里可没这个,只能是刚刚去买的。
祝也没接,周许望挑了挑眉:“要我帮你围?”
他说着蹲下来,抖开外套,作势要环她腰。
“我自己来就行了。”祝也赶紧接过来围上,把两条袖子打上结,解脱了窘境。
沉默着,气氛不尴不尬的。
“蝴蝶结系得不错,”周许望打破沉默,想起周宝生老师平时夸周宝生的话,随口模仿,“奖励你一个大拇指。”
说着,给她竖起大拇指。
“……”祝也凝噎了几秒,而后失笑,肚子扯着更痛了,她停下笑,缓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周许望在旁边坐下,说:“记性好,想起来了。”
午后风暖,鬓边头发挠着鼻子,鼻尖痒痒的。
祝也沉默几秒后,说:“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顿饭?”
又急着还人情了。周许望把纸袋放到祝也手边,说:“买了条新裤子,你先去洗手间换上。饭先欠着,我想吃了再说。”
祝也瞥一眼,看到了纸袋里的卫生巾,被裤子盖着露出了一角。她藏住那点不自在,用淡定的语气回:“行,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和周末的晚上我有家教,其他时间我都可以。”
祝也蓦地起身,下半身洪水开闸,上半身拉直,一阵剧痛直冲大脑,她眼前一黑,赶紧扶住椅背坐回原位。
周许望手扶了空:“你能走吗?”
“可以,我缓缓就行了。”祝也身体前屈抱住膝盖,脸难受得皱成了苦瓜,小腹阵痛,还有点想吐。
“宝生那边应该快结束了,你先去接她,我待会去完洗手间找你们。”祝也顿了顿,改口,“我也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周许望说:“出事了怎么办?”
祝也透过膝盖缝隙,看见一道阴影压上了鞋尖,没等她反应,被人扶住背、穿过腿弯,一把抱了起来。
身体陡地腾空,祝也吓一大跳,赶紧抱住了周许望的脖子,路人们视线围过来,俊男靓女,有人大声地“哇哦”了一句。
祝也刷地红了耳朵,尴尬又难为情,握拳捶周许望肩膀:“周许望,你先放我下来!”
祝也侧头想避开围观的视线,转脸又贴上了周许望胸口,满脸是他身上清冽干净的皂角味,进不是,退也不是。
进退之间,坠痛的下腹突然像被丢进一台绞肉机,肠穿肚烂似的绞痛。祝也脸色惨白,没力气地滑下来。
周许望赶紧往上搂了搂,蹙了眉:“祝也,你这种状态怎么自己走。”
祝也恼他,强调:“我只是痛经,又不是腿断了,怎么不能自己走!”
“你这想法真是坚强。”周许望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难看得都能直接叫担架来抬走了。
周许望怕她乱动,手上抱得更紧,知道她是难为情,他说:“你用手把脸挡住,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周许望又商量说:“也不算你给我添了麻烦,算是我强迫要抱你的,行不行?”
“你放我下来!”祝也又捶他一拳。
商量不成,周许望干脆没脸没皮了:“来,再捶一拳,我就是喜欢强人所难,你越反抗我就越要抱。”
“……”祝也崩溃地闭上了眼,没精力跟他再呛,痛经到满脑子只想去摘了子宫一了百了。
路边,小姑娘嘴里叼着根果汁吸管,看得目不转睛了:“外公,这就是王子的公主抱吗?”
老头给孙女垫汗巾,瞅了眼,正色:“啥公主王子的,他俩是在练举重!好以后上奥运会拿金牌,为国争光!”
小姑娘胳膊一举,兴奋道:“那我以后也要为国争光!”
祝也被臊得用手把脸挡得密不透风,周许望低头一瞥,想笑没笑:“祝也,我们是在为国争光,你尴尬什么?”
“……”很难听不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祝也咬牙,搭在周许望肩上的手狠掐一把,让他闭嘴。
只是力气比周宝生给他捏肩都小。
周许望“嘶”地倒吸口气:“痛。”
“……”祝也信以为真,心虚地略抬起手,不敢再碰他。周许望胳膊稍稍一松,人往下落,吓得祝也赶紧又扶上,紧紧抓住他的肩。
周许望嘴角划出道几不可见的浅弧,说:“刚刚有个台阶没看见。”
过了会儿,又坦然道:“其实不痛,骗你的。”
祝也闭着眼,深呼吸:“……”
见好就收,周许望扯扯嘴角笑,不逗人了,正经道:“非要抱你这事,你什么时候有力气了,再给我一巴掌,行不行?算我欠你的。”
“……”
祝也没说话,良久,她手握起拳头,给了周许望一拳,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能感觉确实用劲儿了。
“打完了。”她声音虚弱无力。
“……衣服的事,谢谢你了。”但语气真心实意。
阳光明媚,周许望忍俊不禁。他要是古代皇帝,今天必定是个心情好到要大赦天下的良时吉日。
“有什么好谢的。”周许望活脱脱一只大尾巴狼,暗地里摩拳擦掌,嘴上是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祝也,我们不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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