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一个多时辰后,跛子终于在一处岸边停船,领着他们沿着山脚一条小径继续赶路。

虽然知道渠柳村的位置很偏僻,但李宓万万没想到这趟路如此艰辛,下船后又走了足足两里路,才隐约能看见远处冒着炊烟的村落。

跛子叮嘱三人接下来的路要小心点走,因为前些天下过一场罕见的暴雨,冲垮了山上的泥石,把一些小路冲断了,因此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坑前进。

曹少澄和沈落一路倒没什么怨言,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腿脚利落,曹少澄甚至把李宓背着的包袱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再往前的路,甚至不足以称之为路了,只是些隐藏在山坳间的狭窄小径而已。

跛子说渠柳村原本有条村民自己修的官道直达河岸,后来下雨被山上的泥水冲垮,便废弃了,这么些年村里也没再修路,村民就走这些小径将就着。

李宓埋头走着,脚掌已经磨破了几个大泡,起初他还能在乱石间的小路上依稀辨清方向,然而随着日头行将落山,周围的景物变得惊人的一致,他只能勉强看到跛子带路的衣角了。

三人行走在逶迤的山道间,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跛子随着天色变黑,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时间飞快流逝,夜色漆黑,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穿过一片密林后,抬头终于能看到微弱的月光。

借着月光,李宓打量这片山坳,像被巨剑劈开的蜿蜒峡谷一般,峥嵘伫立,随着他们的深入,整片山都仿佛在以不可抵挡之势倾轧而来。

终于,跛子领着李宓三人穿过峡谷,眼前立着一座巨大牌坊,龙飞凤舞的写着渠柳村三个大字。

牌坊之后,有座造势极高的望楼,是木制黑漆,高达八丈。

李宓打量它一眼,估摸着站在望楼上能俯瞰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

“村子里建这个干什么?”沈落怔怔出神,“这种规格的望楼,就算汴京,也仅有靠近皇城的几条要道才会出现。”

“说是山里常有狼群出没,有时会在晚上冲进村里撕咬鸡羊或者伤人,所以村长安排人在望楼上放风,还在村里养了许多狗。”

跛子笑着解释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望楼都荒废好些年了吧。封家搬来渠柳村的时候,资助了一大笔钱帮村里灭狼,成效不错,现在山里基本见不到狼了。”

说着,他带几人走进了村子。

村子并不大,借着月光,远远看去只有不到百户人家,还有不少荒废破落的院子。

但一座建筑宏伟的巨大院落遥遥映进眼帘,与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子显得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见李宓盯着那座院子看,跛子解释说:“那里就是封家大院,也是渠柳村诅咒的起源。”

“诅咒起源?”李宓有些奇怪。

“是啊,封家是整个渠柳村最神秘的地方。”跛子领着三人进村,一面走一面说道,“原本渠柳村就是个普通的村子,村里人与世无争,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后来,有户姓封的人从外面搬进村子,从那之后,村子里就怪事不断。经常有人在封家附近见到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村民们都很害怕。后来村里的老道士去封家做了法事,这种情况才好些,但每当村里有老人去世,这种诡异的情形还会出现。”

“再之后几年,封家不知道发了什么横财,像一夜暴富似的,花了大把银子在村里盖起封家大院,还请了护院和佣人,当年我还有幸来吃过席,席上全是我这辈子没见过的山珍海味,那排场快赶上王侯们了!”

“封家发迹后一直没有离开渠柳村,而封家老爷子又乐善好施,村里人不少都得过他的好处,因此对于封家带来的种种怪事也没太多计较。直到后来封老爷子老年得子,封家当天就死了三个族人,这可吓坏了封老爷子和村里人。”

“封家找了道士来,道士掐指一算,说封家的孩子是天煞孤星,会给封家和渠柳村带来厄运。然而毕竟是亲生骨肉,封老爷子花重金请教破局之法,道士最后说孩子命中克金、火、土,因此二十岁前最好不要见人。于是村里人便再也没见过封家孩子,结果怪事果真没再发生。”

“直到二十年前,封家孩子行及冠礼,那天封家大摆宴席,场面隆重,我也是头回见到那孩子。长得面若桃花,好好的公子被养得像大家闺秀一样,只不过那孩子从头到尾一直冷着脸,似乎不爱说话。”

“及冠礼过后第二天早上,封家就出事了。封家上下五十七口人全部暴毙而亡,唯独封老爷子逃过一劫,而管家梁宽因为回家探亲也免去一死。据说当时光从院里抬尸体就抬了整整一上午,到处都是白布。也是自那以后,村里就好像有了诅咒似的,无论村外人闯入还是村里人想搬出,都会莫名其妙七窍流血而死。”

最后,跛子有些投鼠忌器的嘀咕道:“村里人都说呢,说这是封家人含冤而死,化成厉鬼回来索命呢,非得是凑够五十七条人命,诅咒才会破解!”

“五十七条人命?”李宓与沈落对视一眼,眼底的震惊意味不言而喻。

“当时是谁给封家人收的尸,能确定那些尸体全部是封家人吗?”李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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