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慕戎便俯下身,将这段世上独一无二的鲛纱,束在了宫儿的右手手腕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鲛纱染红,似烟似雾:“我知道你爱美,我把鲛纱给你了,以后可不许再哭了。”
以后轮回再世为人,也不要总是哭鼻子了。
而在十里桥头亭子边上,乐正沉正在细细翻着从那野鬼搜魂得来的记忆。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野鬼所处的世界,竟迥异于北冥大陆。那个世界,人人断发异服,袒胸露背,更有钢筋铁骨铸成的高楼大厦,出行座驾更是千奇百怪。这些虽然怪异,但也不足以让乐正沉心生向往羡慕之意,单凭他的神通,或许比这些能做得更好。
只有那个世界的艺术文化,才是令他耳目一新的存在。
总算还看到点价值。乐正沉冷淡地想道。
只是此鬼在那个世界,大概也只是个低微的存在,所受教化水平不高,琴棋书画之能寥寥,除了常识之外,让乐正沉比较介怀的音乐记忆,却是粗俗得不堪入耳。
勉强从杂草里找到几棵还不错的,乐正沉紧皱的眉头才有些放松。
至于这鬼一直盘桓不散的“穿越”“主角”之词,乐正沉不敢轻视,他心中有所感觉,这也许就是野鬼能附身到宫儿的关键。
然而摸索了一会,却只得到一句:这是只有主角才能得到的待遇。
这又是什么?主角是气运之子吗?乐正沉揣度着,却不甚解其意。再一见慕戎此刻悲伤正浓,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以免坏了气氛。
“好友,让我们送宫儿最后一程吧。”乐正沉走了上去,递了一杯千里雪给慕戎。
千里雪洁如明月,冷如冰雪,琉璃盏里漾酒香,沉醉不知归路。
慕戎接过,随即一仰头,潇洒举杯,一饮而尽。
送行酒已干,乐正沉和慕戎两人,一起开始捏法诀,唤出厚重灵力拨开这十里荷塘,只见一时之间,水波连天,众鱼惊游,荷花却未曾凋落。
水面之上的冰棺随灵力飞起,慕戎再看冰棺最后一眼,才将冰棺重重盖上。
盖棺一定,两人才将这沉沉冰棺,连同昔日岁月一同埋入荷塘深处。
黄泉路再添新鬼,生人旧人自此不复见。
宫儿沉葬当夜,三千曲内琴音不断,声声弦弦,此起彼伏。
直到翌日日出,送别的琴音才终于停了。
慕戎和乐正沉两人都是修士,区区一个晚上的劳累,并不算什么。
两人稍息片刻,取了寒泉之水略作洗漱后,乐正沉才将沉淀了一个晚上的发现,悉数告知慕戎。
当听到乐正沉口中的“穿越”一词,慕戎沉默了下,才道:“这个我知道。”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乐正沉双目微睁,眼中惊讶一闪而过:“敢问好友,此为何意?”
“吾曾于一人记忆中获知,他们这类异常灵魂口中的穿越,意为穿梭时间与空间,即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
“那岂不是破碎虚空?”乐正沉更是讶然,可他查过穿越到宫儿身上的鬼魂,可没有破碎虚空的本事。
“非也,此乃冥冥之中的天意。你我都看不透猜不到。”说到这个,慕戎的语气也轻松不起来。
身为穿越大军一员的他,有时更宁愿自己没有穿越的记忆,才能没有负担地,快活地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北冥人。
“天意吗?可是天意往往不遂人意,人意却也能违抗天意。”乐正沉听到他们的穿越,竟然只是靠那虚无缥缈的天意,心下便已不屑。
乐正沉他从来都不信天意,若真有天意,那他早就枉死在黄泉路上,至死也不能瞑目了。昔日能从黄泉路上再爬回来,全是靠他自身的意志。
“既如此,此事便过了吧。”乐正沉道,“野鬼的记忆某已整理好,将有价值的知识全都记录下来。”
这回轮到慕戎不淡定了,只一个晚上,乐正沉就把那穿越者几十年的记忆都整理出来了?
慕戎只能叹道:“好友你……真是了不得。”
“好友赞谬了。”乐正沉低眉微微一笑,又说,“某发现有几首新意的曲子,待某编成琴谱,再奏给好友一听。”
毫无上进心的伪琴修慕戎,这回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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