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颂走后,偌大的会客厅重新归于寂静。
徐焕走到窗边,视线穿过漆黑的夜色,仿佛望向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弘诚,我今天见到你儿子了。”像老友耳语一般,他低声呢喃说:“他长相出众,又很有音乐天赋。《黄河钢琴协奏曲》,你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一战成名的曲子,是你教给他的吧。”
“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甚至连乐团也没有,但他演奏时的风采不输当年的你。”他感慨说:“弘诚,他和年轻时候的你真的很像,但他可比你沉稳多了。”
当年的你,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骄傲。
但现在……
想到往事,他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低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所谓的坚持,伤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你自己,究竟值不值得。如今,你可曾后悔过。”
忽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嗡嗡嗡地震动声打破了他的愁绪。
来电人是沈弘英。
徐焕皱着眉头,犹豫了几秒钟,才接通电话,一开口语气不善,“沈二小姐,您这位大忙人,竟然有时间给我这个小人物打电话。”
其实,沈弘诚与他的这位二姐从小关系就极好。因着这个缘故,他也曾与她做过一阵子的朋友。
直到他看到她神色凶狠的指使其他女生在校外霸/凌同学,而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事实,坚定的认为她是清清白白与人为善的好学生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别的看法。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件事成了他和她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因而,对于他的无礼,沈弘英并不见怪,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与我弟弟毕竟是多年好友,现在我侄儿去见你了,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要打个电话关照一下。”
徐焕莫名觉得她嘴里的“关照”听起来有些瘆人,不客气的拒绝说:“既然你还记得我和弘诚是好友,我如何对待他的儿子,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我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你,不管沈颂有什么要求,你尽管答应他就是了。沈家这边,有我帮他兜着。”沈弘英不仅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还非常的善解人意。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当年,我弟弟的事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变成现在那个样子。如今,到他儿子身上,我自然是不能放任悲剧重演,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弥补。”
徐焕沉默了,他看不清沈弘英这个人,更不知道她的话该不该相信,只简单粗暴的丢下一句“你们沈家的事,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与我无关”,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从艺术楼出来,沈颂去了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十点,才骑自行车返回沈家大院。
此时,老夫人已经睡了,他也不必再去问安,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扫见桌上放着张纸条。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你不该回来!
殷红殷红的颜色像是用人血写成的,落笔处还有一道道像血泪一样的东西流淌下来,直至干涸。
大晚上的,看起来十分瘆人。
只可惜,沈颂信科学,不信装神弄鬼。
他伸手在殷红色的字迹上擦过,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
没有血液的铁锈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上好的朱砂。
他捏着那张纸条出了房间,站在三楼的走廊往下看去。
果不其然,楼下有人。
在那扇巨大的山水屏风后头,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生,一袭乌黑的披肩长发随意散落下来,几乎挡住了大半个瘦弱的身子,微弱的夜灯发出昏黄的荧荧亮光,悄无声息的笼罩着她,如同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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