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杜应忍不住多看了金晁一眼。

金晁似知他所疑,走到他面前,问:“沈大人现在在何处,可有受伤?”

杜应默了默,回:“公子在春景街。”

“正好,我有事情要去找沈大人一趟,劳烦小兄弟为我引路。”

杜应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但从他刚才那些话中推测,此人在朝中的地位不低,且颇受少帝器重,便没有拒绝,应声带着他过去。

*

钱一跪在屋里,将那些话如实转达以后,心中惴惴不安,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云栖说话,他手脚发软,冷汗直冒,脑子比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试探着开口:“太后娘娘……”

“起来吧。”云栖刚吩咐完宫人,注意到他还跪着,让他平身。

钱一站起来,双手拢在身前,掩盖颤抖的双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他第一次见太后娘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钱一不明其意,但还是老老实实抬起头,眼睛不敢与云栖平视,但也不知道视线该放在哪儿,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瞧。

云栖看清了他的脸,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后,问道:“你是今夜守值的侍卫?”

钱一浑身紧绷,僵硬的点了点头:“是。”

云栖莞尔:“是个聪明的,手脚也利索。”

钱一猜不透云栖这话的意思,等出了长春宫的宫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命保住了,浑身软绵绵的,差点倒下。

宫女离开后,他低头望了望手里沉甸甸的赏赐,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两行清泪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流下。

他知道,自己这一命,赌住了。

而此时的长春宫,在他走后,云栖对耿嬷嬷道:“女子学武和上阵杀敌应该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情,从今往后,若是有女子做侍卫,可着简便的女装。”

说完,她话锋一转,嗤笑了声:“哀家还没走呢,就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吩咐下去,彻查此事。哀家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你亲自去太医院找郑太医,让他到沈府走一趟。”

*

春景街道上。

杜应走后,沈介举着伞,不紧不慢的走着。

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绵氅,和落雪相得益彰,孤影绝立。

走了许久,身后忽然吹来一阵风,雪花絮絮飘落,他停下来,伸手接了一片。

几道黑影悄然出现在身后,距离他越来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沈介慢悠悠的数着他们的步子,捏准了他们的距离后,手中的伞随风飘起来,伞面和伞骨脱离,碎裂成片,宛若利箭一般直指身后虚空。

那些杀手刚现形,身子便僵在了那儿,只来得及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伞骨,便全部倒下。

剩下那两个躲在暗处的从墙檐上跳下来,看着同伴的尸首,一脸不可置信:“你……”

不是说毫无武功吗?

他们的消息怎么会出错?

可没等他们来得及思考,身子便被一股内力击打,定在了原地。

而尸首上的那些伞骨,刹那之间化为粉末。

而沈介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把伞。

伞帽抵在地上,他握着伞柄支撑着身子,半弯下腰,一抹猩红从嘴角边滴落,在地上蔓延,红得刺眼。

手腕处有个黑色东西在挪动,与此同时,周围有马蹄声响起,声势浩荡,沈介嘴角微微上扬,伸手点了下胸口的穴位,压制住体内乱蹿的内力。喉间再次一片腥甜,在那些禁军出现之时,从嘴里喷涌而出。

而他只是垂下眼帘,笑了。

姜家之人都惊异于他在毒术上的天赋,但他们最畏惧的,却是他的一身武功。

他从不轻易使用内力,今日这些人有幸一见,算是便宜他们了。

沈介抬起头,看着禁军离自己越来越近,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他今日下的是命注。

离开南疆之前,他的武功就被毒压住了,一旦使用内力,就会有性命之忧。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再捡回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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