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想容触电般缩回手,转过身,脊背一阵僵硬。
刚才她只怕是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竟然没有发现,究竟何时这寝殿中已经不止自己和蔺楚疏两人。
“师尊。”
身后是车静姝平静而了然的脸。
她静静注视着殷想容,没有过多言语,却足以让对方感到自己的秘密无所遁形,羞赧地侧过脸去:
“只是压制心魔后的面诊而已,你别多想。”
“求而不得,求而不能,世间诸多因果既然已经注定,师尊又何必强求?”
车静姝摇头:“正如强自掰直盘曲的蚊香,除了致其断裂,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结果。”
“你这逆徒,成天逞口舌之快。”
殷想容也不是第一回被她挤兑,自然涵养极佳,“先前交代的事项,可都置办好了?”
“九十八个阁外门派的参试名单已经拟好,包括住宿饮食、药物服装等事宜也已经交代下去。至于栖梧仙尊提出的三族并行计划,还要留待朝音阁大会商议定夺。”
“各司的日常物资也已经添置齐全,着您吩咐,特地为墨刑司额外加了一份安神香与调理药物,如此,您可满意?”
“不错不错。”殷想容满意点头。
这徒儿虽然毒舌了些,办事能力却强得出奇。
自从二十年前她成为首徒,自己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日子倒也称得上逍遥自在。
“阿楚这边应当没什么大碍了,若无其他安排,你便随我回璇玑司吧。”
没想到车静姝却摇了摇头:“我得先去趟藏典阁,有笔重要的生意要谈。”
殷想容微微挑眉。
车静姝的所谓“生意”她有所了解,也时常撞见她神神秘秘地在书房中涂画些什么,只不过从未给自己瞧过。
“有什么生意,是师尊都不能知道的?”她佯装严肃,
“若是对朝音阁利益有损,可别怪我来日护不住你。”
“无他,只是一些意兴所致的随笔罢了。”
车静姝远远抛下一句:“更何况其中的爱恨纠葛,我想眼下师尊大概是不懂得的。”
……
“这里就是藏典阁?”
周长明费力地踮起脚尖,却根本看不到书架的尽头。
整个藏典阁是一座盘旋向上的巨大阁楼,高耸的书柜直插穹顶,陈设的书籍不计其数。
“哦,我忘了你还不会御器飞行。”
秋声缈唤来一名洒扫弟子,嘱咐他领着周长明寻找心魔相关的典籍。
自己则领着姜玉琢,悄声潜行到了藏书阁后院。
不出意外,一道纤秀的人影已经在那里等候。
“静庵先生!!!”
秋声缈人未至声先行,满面的兴奋期待几乎要溢了出来:
“《长恨雪眠》上卷实在是精彩绝伦,让人猜不透剧情走向,不知后续您构思得如何了?”
只见那位等待之人正是车静姝。
见秋声缈兴奋至极,她也翘起嘴角:
“有你这样不断催更的读者,我焉能懈怠?这是《长恨》的中卷,我还没来得及去刊印,先给你一本手写版吧。”
静庵先生……《长恨雪眠》?
一旁的姜玉琢有些风中凌乱。
秋声缈身为话本骨灰级读者多年,他跟着师哥耳濡目染,也算是对这一行业有一定了解。
可如果他没记错,静庵居士难道不是……断袖话本的知名作者吗?
为什么此类作者会出身朝音阁这种规律森严的名门正派?
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直男不解风情的秋声缈,居然是小众文学爱好者?
姜玉琢的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对了,”车静姝唰唰地在书页上签下“静庵居士”几个大字,
“那位你师尊新纳的灵仆,是什么来历?”
她也不算外人,秋声缈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周长明的身份。
车静姝越听越是神情莫测。
虽说话本创作纯属自己的脑洞所在,可艺术毕竟来源于生活。
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节,当然是有现实依据的。
而据她了解,在蔺楚疏入阁之前,曾经有过一段相当刻骨铭心的同门情谊。
或许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在她眼中却大有文章可做。
更何况……
周长明的容貌,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看来,是时候去验证心中的猜测,获取新的灵感了。
车静姝摩挲着袖中的笔杆,嘴角笑意越发难以捉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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