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老太太病了许久,大房邢夫人带着孩子们日夜伺候,二房王夫人也是日日拜佛夜夜起经的祷告佛祖,如今老太太身子好了,念着孩子们的辛苦,又想着王夫人在佛前许的愿,便决意带着家里的孩子媳妇们去寺中还愿,也不去家里常去的庙里了,只往京中香火最旺盛的皇家寺庙去,也让孩子们散散心。
这算是难得的放风了,家里的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说要去,就要去,贾府最大的老太太发了话了,下头的人自然就热热闹闹的抓紧筹备了。
因着是去皇家寺庙,自然就不能像是去自家家庙一样的劳师动众了,那岂不是在皇家面前摆威风,因此带着的人也要精简才行。老太太想着孩子们这些日子为了侍奉她也累了,因此出行之事便嘱咐了赖嬷嬷去安排,也不让王夫人劳心费力了。
到了日子,老太太带着宝玉、黛玉和林泽坐了一车,邢夫人带着三春和宝钗又坐了一车,家里不好没人守着,所以王夫人留在了府里看家。
前头家中小厮开道,后头跟了四辆车,两车主子们的贴身奴婢,两车随身的东西,周遭还围着壮硕的家丁和婆子。虽说是简行,但在周遭百姓眼中也是煊煊赫赫。
到了庙中,众人先随贾母去参拜了大殿,住持随着,贾母又捐了香油钱,请住持安排了说佛。住持只说下午正好寺中元慧和尚下午要讲佛,到了时候便让小沙弥来请。
贾母连声说话,住持又叫了知客僧来,带贾母一行人去休息,这才告辞了去。
知客僧上前道:“檀越前来,寺中常备的院子已经整理好了,不如先行休息,解解乏了再参拜佛祖,如此不仅全了檀越的向佛之心,也全了佛祖对世人的慈爱之心。”
这知客僧面容普通,身形消瘦,周身自带一股淡然沉定的佛性,可说起话来却是周全的红尘味道。
贾母带了孩子们一路往院子里去。
荣国府虽少来这寺庙,但和京中其他簪缨世家一般,在这寺庙中长期定了一个院子。昨日荣国府的下人便带了东西来收拾这院子,一应用度皆是府中人常用的。
丫头们把一些姑娘们常用的小东西布置了,贾母吩咐都仔细伺候了,这才让众人去各自休息,又叫赖嬷嬷的媳妇去仔细的叮嘱小厮,守好院子,别人让唐突进来,一应齐全了她才安心让鸳鸯伺候自己休息。
这寺庙名气大,但在城郊也不算近,一路车马,很是让娇养大的孩子们累着了。可这地方少来,比之家庙不仅占地更为辽阔,连景色都好上许多,因此哪怕身体上累着,精神上的兴奋也让他们不愿意多歇,只想着赶紧出去玩上一玩。
宝玉早就按捺不住了,他虽然也时常出来玩,但是却从来没有和家中的姐姐妹妹们一道,因此也是十分的兴奋:“咱们赶紧出去玩吧,这庙中有一迎客松,很是出名,我也去看过,确实不俗,我带你们瞧瞧去。还有背后的松林,遮天蔽日,气势磅礴,咱们且去游一游。”
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对于养在闺中的女孩子们,这算得上人生中的远门了,因此大家也忽略了乏意想要和宝玉一块儿出门。
惜春眼睛闪闪的正想要说话,可是宝钗先开了口:“你呀,先安静一下。咱们这一路风尘劳累,姑娘家的身子哪里像你这般健硕,还不得让我们休息休息,至少也要梳洗了才行。”
宝钗的话合情合理,却不合大家的心意,在家里或许可以驳上一驳,只是到底在外头,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矜持的点头称是。
林泽拉住宝玉:“她们梳洗她们的,咱们去旁边,这一路你撩着帘子,尘土飞了一脸,你就不觉得脸上糊得很。”
宝玉被林泽拉走,迎春难得打趣:“咱们宝玉,谁都拿他没办法,可泽哥儿一来,宝玉没有不听得。”
探春笑道:“你瞧瞧咱们林妹妹聪明,也就不难想咱们林弟弟有多聪明了。”
黛玉知道贾母今日来礼佛是为了让自己去与裴家子相看,心里难得这么羞涩,想着心事便没注意到众人的话,一时没接到口。
探春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咱们说着话,你一个人想什么呢,莫不是累得魂儿都出窍了?”
黛玉回过神来,心里有点羞又有点不知所措:“感情你们都是女金刚,腾云驾雾也是常事,我可是累得紧呢。”说着也不管不顾了,只只身就往里头走。
众人笑着,也在丫头的伺候下休息了。
外头快要开始讲经了,有知客僧前来通告,众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都簇拥着贾母往外头走。
刚出了院子,贾母却回头嘱咐黛玉姐弟:“讲经也不着急,你们去看看为你们爹娘点的灯,也好好的同他们说说话,不急着回来。”
黛玉和林泽束手行礼,道:“是,外祖母。”
宝玉跟着贾母一道出去,还专门转过身去和黛玉姐弟搭话:“你们等我,我马上来找你们。”
贾母抓了宝玉的手,不准他乱跑:“别去打扰你弟弟妹妹,一年都不见得能来得了一回,让他们好好的说说话。你别虎,仔细回去你爹揍你。”提到贾政,宝玉便像见了老虎的兔子,半点不敢捉弄了,乖巧巧的跟着贾母。
等贾母走了,黛玉脸上带着红霞。随林泽一道往后殿去,那里是专门为凡尘点灯的地方。
两人一道在灯前跪拜一番,外头林泽的小厮来传话:“大爷,裴家的二爷听说你来了,想请你过去。”
黛玉听见了,依旧闭着眼跪在灯前。
林泽转头对黛玉道:“阿姐,我还想和爹爹妈妈说说话,你出去帮我说一说吧。”
黛玉本就脸红,现在更是烧得很,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颤动。她张开眼睛看了林泽一眼,又很快转头回去:“那你说话就出来。”
“我知道了。”林泽说话又对黛玉道:“阿姐,爹爹和妈妈一定会保佑你的。”
黛玉拿帕子捂了脸转头走到门口的时候放下了帕子,好一顿调息这才带着两个丫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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