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夸张地环顾四周,脑袋一甩,定在了姜博喻的方向:“堂下何人阻挠本君断案?”
“邦禁司,姜博喻!”她牵着平安走到朝露面前,将孩子交到她手上,抽出勤王杖,一步步走到师公面前。
“噫~~!”那人怪腔怪调地尖叫一声,剑尖对准她,“凡人莫论鬼神事,你且速速离去,本君还能留你一命!”
“大人!”汤明从人群中硬挤出来,冲到她面前,“装神弄鬼,你算哪门子神仙?!”
“冥顽不化!”
其余众人跟着重复,围起三人转圈跳起舞来。
“既然如此,本君与你论——说一番!”巫师大喝一声,剑尖插进地面,焚烧的符纸将地面熏得焦黑,“呔!堂下可是江州姜——博喻!”
汤明紧张兮兮地瞧着她,小声说:“大人,此处到望都四里有余,怕是来不及叫人,不然先算了吧?”
那离溢我台倒是不远。
周臧还带人在那儿守着,有这么枚定心丸,姜博喻姿态放松、平静地陈述:“你无权断案。”
“本君如何——”
瘦干老头带人强行闯进圈中,拔出剑,不管不顾地捅进巫师腿中。
桃木剑上涂了油,火势由符纸引到剑身,这会儿烧得正旺,金属剑柄都微微发红。
那巫师却好似没有痛觉似的,抓住姜博喻的手用力摩挲几下,仰天大笑。
他反手拔出木剑掷在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姜大人可是天同十八年冬二月生人?”
姜博喻皱眉,仔细回想半天,也不记得原书提过给女主过生日的事儿。
“是也,是也,原来是你。”他方才尖声叫了许久,这会嗓音沙哑低沉,“你于江州有大恩,功过相抵,本君今日便放过你。但是他!”他举起摇铃,在老人面前晃了晃,“赵家管家,你做了赵家十数年走狗,罪孽深重,不得好死!纳命来!”
枯枝般的手直取老人咽喉,半空被姜博喻格住,一翻,揪住了他的衣领。
姜博喻沉声命令:“放开他。”
巫师狞笑着伸出食指,长长的指甲深陷进肉里,过了片刻,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姜大人,您怎么犯糊涂了?这人是赵敬走狗,带这么多人来望都,可不是为了吃一口稀粥。”
“杀了他!”
老人一声令下,左右飞扑出两名瘦削青年,死死钳制住巫师。手中寒光一闪,面具下就没了声息。
“去溢我台叫人!”姜博喻狼狈躲开冲她来的刺客,在地上滚了几圈,顺势拿到符纸点燃,穿在另一柄木剑上,暂时将人吓退。
“想走?”枯枝狠狠砸向地面,非但没断,反倒激起一阵尘土,“姜博喻,我苦苦追查多年,总算得知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是吗?”
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怎么不怕呢?这是多大的罪状啊,你怎么还能不怕呢?”
姜博喻轻笑:“我竟不知自己犯过什么滔天大罪。”
“可是要诛九族的。”
“咻——”
一枚石子正中他太阳穴。
路六拉开弹弓喝道:“老鬼,离我姐夫远点!”
“姐夫?”他怪异地上下打量两圈,“你确定,她——能叫姐夫?”
姜博喻趁他说话分神,一剑穿心。
——虽然他手上未必有证据,但三人成虎,谣言传开对她总是不利。要是这种时候她有个三长两短,小皇帝的王位绝对坐不过三天。
“你……”
她干脆利落地补完刀,趁对面正酝酿反派宣言的时候,瞅准一直跟在老人身侧的两个青年又要下手,衣领一紧,被人提着后颈往后拖,手里的剑也被人抢走。
“方才还以为你变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当年那个愣头青。”
那人动作粗鲁,随手从旁边摸来个面具,胡乱扣到了姜博喻脸上。
鼻子没对鼻子,眼没对上眼。
她摸索半天,才终于把面具扶正戴稳。
班社的人已和“灾民”打成一团,只能勉强凭衣着认人。围观百姓早做鸟兽四散奔逃,汤明腿遭老头的手下砍了一剑,这会儿正匍匐在地,血流了一路。
她匆忙找了一圈,看见路六和路七护在其他人身前,打手势叫她们先走。
“愣着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侧飘过,“姜和易,你不会官当久了,野架都不会打了吧?”
她手里被塞了另一把剑。
这剑手感更沉,做工算不上精致,剑身有块打磨光滑的豁口,与剑柄的交接还处刻有几个小字。
这排字早就在经年累月的抚摸中变得模糊,但手指刚蹭到边缘,她就立刻想起了当时刻字的场景。
漫天黄沙裹着回忆不合时宜地出场,叫她一时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姜儿、姜儿,”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催她,“快点,他们人多,再不突围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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