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朝宁院添人的事,老夫人的确跟徐弘简提过。
不仅仅是老夫人思量过此事,母亲也颇为费心。
绿莺和红鲤两个,是母亲一早便相中的丫鬟,因此在他去信时才能第二日就和郑嬷嬷一齐来到徐府。
这上面,徐弘简是无可无不可,他自幼习惯了自己料理诸事,且青木做事利落可靠,便没觉得有必要,加上公务繁忙,每日自公署回来,没人敢拿这种事来专程打扰他。
自苏苏来了,她跟前多了三人,再算上从老夫人那儿拨来的两个粗使婆子并一个小丫鬟,偌大的朝宁院中统共不超过二十人。
听青木说完,徐弘简眉心微拧。
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在公署,他身边的人嘴都很紧,谨遵指令,不敢稍有违背。
但内宅终究不同。严格算起来,那些婆子不算是随意议论主家,想四处找找看更清闲的差事也是常事。
朝阳已然升起,透白的光洒在桌上,他搁在桌面上的手也被照得白亮刺目,如同他藏在心底深处的心思,明晃晃地摆在他的眼前,不容错认。
在让她进朝宁院那时,他便想过许多。
想让她安安心心活在自己庇护之下,又抑制不住想靠近她的心思。但她落入那般困境,究其缘由,就是因为徐丨明甫生了龌龊心思。
他实在不忍又将她置于类似的情境当中。只好先把她放在身边,默默祈盼着她愿意的一天。可他没想到,这一举止是给他自己上了副无形的枷锁,既予他欢愉,又让他分外难捱。
徐弘简凝神思索着。淡薄的阳光在他的眼睫下投出一片阴影,遮掩了眼底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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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得沉,苏苏起身较平日晚了两刻,徐弘简已然出府。
许是昨日吃到的点心太甜,苏苏唇边始终挂着笑。
站在门外的小丫鬟紧抿着唇,万分小心地抬头望了眼,就见到她端坐在玫瑰椅中笑眼微弯的和善模样,不知不觉地松开拧得紧紧的小拳头。
红鲤回身朝门口指了指,开口道:“喏,就是她了。今早我去膳房,她们没安排好先后次序,把我们耽搁了半刻,就将她推出来顶事。之后我带人去归还物什,她在远门外的拐角走来走去,我一问,她说是要来给姑娘赔个不是,我让她回去,她偏要来。对了,前些日子摔坏了盘碟,躲在亭后掉眼泪被我撞见的也是她。”
听了红鲤的话,小丫鬟脸颊鼓鼓的,生怕这位主子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慌里慌张抬头去看她,没想到和她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苏苏朝小丫鬟安抚地一笑。
小丫鬟不自觉地躲闪了下,又偏头去看时,只见她仍是温温柔柔地瞧着自己。
小丫鬟忽的下了决心,砰地跪下,利落地嗑了个响头,随即提高了声音:“求姑娘留我在朝宁院里。烧水做饭,苦活累活,我都能干,我……”年纪小,忍不住委屈,说到此已经哽咽,圆溜溜的眼睛泛起了泪花。
红鲤掏出锦帕去给她擦眼泪,一把将她拉起来:“啧,哭成个小花脸了。你瞧,我们院里可有这般丑的小丫头?”
小丫鬟惊得止了泪,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她嘟着嘴,呆呆地转头看向苏苏,问道:“丑吗?”带着哭音,委屈极了。
苏苏唇角一弯,把她的小手握住拍了拍,安抚道:“不丑。她逗你呢。”
苏苏手心的肌肤已经养得柔嫩无痕,小丫鬟手上的粗糙厚茧和伤疤就变得格外扎手。
苏苏嘴角弧度拉平,虚握着小丫鬟的手腕,低头仔细看去。
本该圆润可爱的手指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因在水中泡久了,她的指腹发白,细小的裂纹处吸饱了水显出不正常的红肿。
小丫鬟屏着呼吸,见苏苏盯着她的手掌不动,轻声开口:“我还可以干活的。别不要我。”
苏苏心软成一滩水,朝她一笑:“知道你是很能干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苗。”
绿莺在小苗的发顶拍了拍:“院里有个叫小禾的丫头,和你差不多大。”
“晚些时候让红鲤姐姐带你去收拾东西,仔细些,别落下了。”
小苗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就一床棉被和两件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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