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泗江涨水,低垂的柳叶梢儿垂进水下,偶有微风,江面波光粼粼。

一排或朴素或华丽的龙舟被齐齐拴在岸边,等待与选手的并肩作战。

泗江的端午庆典不止有龙舟赛,在比赛开始前还有一些诸如杂耍、社戏的开胃菜,亦有临时围起来的蹴鞠、捶丸场地,辰时刚到,人便三五成群地来了。

“娘!快点快点,我想玩那个。”六七岁的男童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指着套圈的摊子,神色急切。

男童的母亲满脸无奈,语气却宠溺:“你个小猢狲,急什么呢,早食都没吃,仔细疯完了觉得饿。”

“不会的娘!”男童扯着她,“我要是饿了,再回去吃就是了。”

母亲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而后随着他走:“回去吃?吃完了错过了龙舟赛可有得你闹。”

说归说,但刚在套圈摊子前站定,没等摊主迎上来,她就主动掏钱换了一打竹圈,拆开绑着的细线递给男童。

“谢谢娘!”男童接过竹圈,喜上眉梢,“娘你看,那边还有卖吃的,不用怕了!”

“哪呢?”母亲环视一圈,没有瞧见。

男童的注意力却已经投在了套圈上,头也没回,只伸手指了指。

他母亲眯着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半晌,才看见数十丈外似乎有个桌子,后面架了把大伞,前头已经围了几个人。

又凝神一看,终于认出来从那摊子离开的人是在吃手里的东西,她笑骂:“小兔崽子,眼神真好,净会给我找地方花钱。”

于莳听了刘珵的提醒,没敢把摊子摆得离岸边太近,而是在几个游戏场地之外架起摊子,半开食盒,摆上竹篮,也不叫卖,只挂了快写了“冰饮、点心”的牌子,气定神闲地等人来。

她不着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她在南熏街上的摊子已经小有名气,方才她推着车来时已经有人认出她,说一会儿要来买东西,也就不怕没有头客,而有了第一个人,原本拿不定主意的人就会尝试;其二,这里比她想的更早热闹起来,有这么多人,总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摊子,不怕没有客源。

“于娘子!”

这不,就有人冲着她来了。

今日这头一位客人是个青年男子,穿着身利落的裋褐,头上带帻,手上带了护腕,一看就是要参赛的。

“昨儿见你没出摊,一问才知你今日会来。”他低头看桌上的东西,明知故问,“今天卖的是什么?”

于莳听见他的声音,想起来这是位常客,只是皮肤比先前黑了不少,她一时没认出来。

“粽子呀,”她答,“都煮好了,可以直接吃,有两种口味。”

她两手分别拎了两个棉线颜色不同的粽子,介绍道:“这个是肉粽,这个是甜的紫薯粽。”

青年早起赶来前吃过早饭,但走了许久,肚子半空,再塞个粽子绰绰有余。

“这盒子里的饼是什么?”

于莳抬起食盒请他闻:“是艾草糕。”

青年微微凑前:“果真有股艾草香味。这些都怎么卖啊?”

“肉粽18文一个,紫薯粽15文,艾草糕10文,”她打开一旁封得严实的木箱,露出里头的冰块和埋在冰块里的水袋,“配上任意一种饮子只需加3文,若是要单买饮子,自带东西装的4文,要用我的竹杯的6文。”

她承认,今天她报的价格比平时要贵个三成,但她提前两天准备,甚至弄来了冰,自然要多收一点。况且,虽然这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但如此盛会,价格高些也在情理之中。

青年没有犹豫,掏出一串铜板付账:“一个粽子加一杯饮子,劳烦于娘子。”

“什么口味的粽子?”

“肉的。”

于莳从那串铜板里收走21枚,而后又问:“饮子有大麦茶、酸梅汤和蜜桃乌龙饮。”

青年抠了抠手,语带些许钦佩:“于娘子做的东西总是新奇,连饮子都是我没听过的。”

于莳微微一笑:“哪有这么特别,就是乌龙茶里有桃子味儿,酸梅汤和蜜桃乌龙饮都加了糖的,大麦茶不甜。”

“那便要大麦茶吧。”于莳想的不错,他没要甜的,迅速做了选择。

于莳从冰块里提起装了大麦茶的水袋,知道他这会就算带了容器也肯定装了水,好在比赛前后补充水分,所以直接抓了个竹杯,倒了冰凉的大麦茶给他。

能用到冰饮,对青年来说堪称奢侈,他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然后自己拿了个肉粽,拆起绳子:“吃了于娘子的东西,一会定有力气!”

“慢走啊,祝你比赛顺利!”

下一位食客在排着,他也不好再跟于莳多唠,听了她的祝福,竟觉得大麦茶的回味也有些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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