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笑嘻嘻,有事就犹豫来犹豫去,搞得好像别人在故意为难他似的。

这让秦梓萱想起当初去实习的时候,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组长。

平时看着一点架子没有特别和善,但只要有问题去找他,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敷衍了事。等出了问题,他就开始各种推脱责任,完了还总要强调一遍自己是‘对事不对人’,让被说到的人‘别往心里去’。

周掌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下定论还有些太早。但就目前来看,他给秦梓萱留下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样。

说她主观臆断也好,说她迁怒也罢,反正她对这个周掌柜就是喜欢不起来。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也完全没有挖掘他闪光点的想法。

秦梓萱表达自己排斥情绪的方式也很简单:不说话不吭声,闷头喝茶吃点心,假装自己不在。

反正她在外人眼里完全属于心智不全那一类,闹个脾气耍个性子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

她可以,但柳轻颜不能。

即使明知周掌柜只是借故推脱,柳轻颜还得装作听不出这言外之意,蹙眉思索,假意为难。

“是我疏忽,考虑不周。不若把管账先生也喊来,大家共同商议出个两全之策,掌柜以为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掌柜还能怎么‘以为’,自然是赶紧叫人去后面把正在盘点登记的管账喊来。

“小姐,姑爷。”

“先生。”柳轻颜颌首回礼,“不知先生家住何处,家中几人?”

“小的不才,只在南郊赁了处院子。家中有老母妻儿,一共四口。”

柳轻颜沉吟片刻,“城外庄子上有位老管家,前年生了场大病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我有意让他早些颐养天年,却苦于无人接替,不知先生可愿替我解此困境?”

庄子随远,若能得这管家之位,身份地位自不用说,单是月钱也要比现在多上许多。况且庄子上自有住处,一家老小再不用在那城郊小院挤着,日子自是比如今要好。

管账先生想了不过片刻,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的谢小姐提拔,日后自当尽心竭力,以效犬马。”

“先生言重,日后有劳您费心了。”

管账先生被调去庄子,这管账之位自然空了出来,曹康刚好能补这空,掌柜也无话可说。

接管铺子不是一句话就能交接完的,柳轻颜还有很多事要和掌柜说。秦梓萱在旁边待着无聊,悄悄打了个哈欠。

“梓轩不是说要替我选些料子添置新衣?”

“...啊,是,我这就去。”秦梓萱点头,又给自己灌了口茶就准备去看料子。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指向周掌柜,“他不听话,不给他糖糕。”

“...”柳轻颜也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笑着点头轻声‘哄’她,“好,不给他。”

这个所谓的‘不听话’,可以轻也可以重。反正秦梓萱在外人看来脑子一向不太好用,柳轻颜要想哄她,自然有的是办法。但柳轻颜压根没有替掌柜解围的意思,反而在顺着她的话说,这态度就很值得琢磨了。

到底是顺口应和免得多生事端,还是借机敲打给他暗示?

周掌柜本就是个人精,想到这一层,皮立马绷紧了三分,说话办事更加小心翼翼。

不管柳轻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小心些总归不会有错。

该问的问过,该安排的安排好。柳轻颜忙完才发现秦梓萱还在看那些布料,踱步过去一起看她手里那块料子,“可选好了?”

“差不...嗯?”声音过于近,秦梓萱猛往旁边挪了一步,“吓我一跳,你忙完了?”

“嗯。选了哪些?”

“这个还可以,可以做件大氅,下雨天冷能套一下。”秦梓萱拍拍手下这匹料子,又指向旁边,“那个可以做套襦裙,还有那面那个,”一个转身指向对面柜台,“就那个同色的薄纱,可以和这个配一套。”

“姑爷要的这些,各一匹,搬到车上去。”

“是。”消失半天的云黛拎着包糖炒栗子从外面进来,顺势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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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听到什么了?”柳轻颜回到自己房里总算放松了些,不用再端着。

云黛大致捋了下,“周公子自诩读书人,却不是读书那块料,几次都没考中。但他似乎铁了心要证明给大家看,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哦,对了,周公子爱喝酒,而且经常赊账,每次都要周掌柜去付。上次也是因为他要赊账,酒家不认识他不肯让他走,然后又被旁桌嘲讽了两句,这才起了冲突。”

“不帮忙还总添乱,这儿子真可以。”秦梓萱剥着栗子,啧啧摇头,“不过能把儿子养成这样,周掌柜也挺厉害的。”

“但只要周掌柜还想护着他,我们就有机会。”柳轻颜从盘子里拈了颗剥好的栗子,看向旁边桌子,“那几匹布,给你放到何处?”

“给我?”

“你不是说你会缝制衣裳?做身来看看。”

“...行吧。”还以为之前说选料子只是借口,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

秦梓萱几口吃光盘里栗子,也没再剥,盯着那几块料子发呆。

做衣服不是选好布料剪一剪缝一缝就可以的事儿,得先想好要做什么样子,设计好了再开始动手。

秦梓萱也不着急,让云胭给她找了些服装图样过来,一边绣她的兰花帕子,一边琢磨该怎么设计。她希望这身衣服与众不同,又得保证不会太出挑显得格格不入。

这活儿难度不小,而且事关面子问题,必须慎重对待。

原有庄子上的账本要看,新庄子上的更要仔细,还有铺子里一应事务,都要柳轻颜亲自过目。

早先柳夫人在世,这些东西柳轻颜从来没有操心过,正式接手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再聪明的人也架不住事儿多,何况还是个半新的新手。等柳轻颜忙得差不多可以喘口气,已经是五日以后。

柳轻颜忙的时候秦梓萱从来不去打扰,但这会儿闲下来,柳轻颜倒是挺好奇她在干什么。

“梓萱这是在画什么?”

“设计...嗯,图样。”秦梓萱用布包着根木炭,在纸上画着设计图。

柳轻颜又问,“帕子绣好了?”

“好了,在那儿,”秦梓萱抽空抬头,指了个方向,“你看看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

茶白帕子左下角一丛兰花静静开放,两只蓝蝶错落飞舞,似在嬉戏追逐。柳轻颜捏着帕子点头,顺手放进怀里,“确实不错,好看多了。”

“...你想要让云胭帮你绣就好了,抢我的干嘛。”她第一件刺绣成品诶,还想自己留着呢。

柳轻颜从袖子里掏出另一条,放到刚才那条帕子的位置,“一条换一条,你不亏。”

这是亏不亏的问题吗...

算了算了,她在这儿吃人家的穿人家的,一条帕子而已,给就给了。

“这衣裳,什么时候能做好?”

“十天左右吧。”

“可能快些?”

秦梓萱停手,盯着柳轻颜一脸防备,“你要干嘛?”

“吴夫人得了幅名画,五日后请各家夫人前去观赏。”

“...你衣服那么多,好几套都没穿过,随便选一身不就好了。”

柳轻颜理直气壮,“你选的这几匹料子,我也甚是喜欢。”

“也不是不行,”秦梓萱指着设计图给她看,“裙摆绣花不要,只留肩上这两处。图样花纹都简洁一点,五天大概够用。”

“甚好。”

“...”你倒是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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