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一声怒喝,李玄清当即脸色一僵。
黄氏带着刘嬷嬷站在那儿,脸上既惊又怒,显然气得不轻。
苏允之眼皮子一跳,心中直叹气。
“没什么,只是见表妹伤口疼,问了几句。”李玄清退开几步道。
黄氏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才从外面回来,合该好好歇着,你表妹自有人照料,无须你费神。”
李玄清应声,并未反驳黄氏。
“你先回吧,我与你表妹有话要说。”
李玄清俯首:“好。”
他走前还特地看了苏允之一眼,可惜苏允之并未看他,只垂首坐在那儿。
黄氏见了,更为不悦。方才那一幕落在她眼里,就是这应怀玉趁着受伤佯装柔弱,成心勾引她儿子,眼下李玄清一副依依不舍之态,更叫她看应怀玉不顺眼。
她坐下后,先是装模作样地问了问苏允之的伤势,而后就开门见山道:“怀玉,有一件事,舅母早就想和你说了,先前一直没有机会,你也不用害臊……你大表哥对你的心意,我和你大舅舅早都知道,你若是也有心,等到回头你大表哥会试以后,我们就把你们二人的事给操办了,你意下如何?”
苏允之把头垂得更低:“大表哥龙章凤质,人品样貌皆远非怀玉能及,怀玉自认配不上表哥......”
苏允之会婉拒,黄氏没有料到,毕竟她还没有提是纳妾、而非婚娶的事。
黄氏睁大了眼睛:“你不想嫁给清儿?”
有些当娘的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家儿子是唐僧肉,哪儿哪儿都好,谁见了都想咬一口。先前她不想应怀玉成为李玄清的房里人,如今应怀玉拒绝了二房,她反倒不舒服了。
苏允之看她一眼,泪眼盈盈地点头。
黄氏愕然。
没想到,就算是正头的大少奶奶,这应怀玉也不想做,那就更不提做妾了。之前李玄清还信誓旦旦说应怀玉一定会答应,如今倒好,连正妻她都不想当。
黄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活像给人扇了一巴掌,准备好的那些要敲打她的话,顿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
平阳侯府,木樨堂。
“侯爷,叶家四小姐求见。”
李韬皱眉,看向王岩。
王岩见他神色不善,忙俯首解释道:“叶小姐今日进府是大夫人接引,特地给表小姐送来了金创药和雪玉生肌膏,这会儿人在木樨堂外,说是有叶大人的口信要当面捎给侯爷。”
李韬拿起旁边的书册,盖住桌案上的信件:“把请人到厅里。”
叶从心把贴身丫鬟留在堂外,独自一人进到厅内,朝着李韬屈膝行礼。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薄袄,耳边的翡翠玉坠左右轻晃,衬得皮肤素白,人看起来也愈发温婉。
李韬:“不知道叶大人是有什么口信要给我?”
叶从心望向李韬身后的王岩,欲言又止。
李韬:“但说无妨。”
叶从心抿唇,须臾后,柔声道:“听说侯爷在找龚璞的真迹,我父亲前些时日托人从一个珠宝商手里拿到一副《临水阁赋》,不知真伪,猜想侯爷会有兴趣。”
李韬悠悠道:“令尊的意思是要让我帮他鉴别《临水阁赋》的真伪?这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叶从心笑了笑:“若是侯爷愿意,自然最好,听说侯爷与礼部的楼大人是知交好友,楼大人混迹书法界,认识不少名家,想必有的是门路。”
叶廉托女儿来提这种请求,一方面是碍于脸面不想亲自过来,另一方面,是为了试探李韬的态度。
李韬颔首:“此事我自会去和楼大人说。”
叶从心一怔。
这虽不算应下,却也没有拂了叶家的面子。
“我也会把侯爷的话好好转告父亲的。”
叶从心凝视他波澜不兴的面容,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苦笑:“有件事,侯爷......恐怕还不知道。”
李韬放下茶杯看向她。
叶从心垂眸,长睫微颤:“太子已经入主东宫,关于太子妃的人选,皇后娘娘似乎有意与叶家联姻。侯爷觉得,叶家该不该......应下?”
说到最后一句,她抬起眼睛,直直地朝对面之人看了过去。
叶从心表面仍是一派端庄娴雅,目光却有几分支离破碎之意,看着他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执拗。
这份执拗,使她显出一种难得一见的脆弱而纯粹的美。
李韬的手掌覆在茶杯的杯盖上,淡淡一笑:“这件事,叶小姐不该问我。”
“若我执意要问呢?”叶从心倔强道。
李韬与她对视,缓缓道:“太子择选太子妃时曾问过我的建议,当时我所推荐的,便是叶家。”
叶从心感觉耳边轰然一声,险些站立不住。
她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李韬不想再多言,起身便要离开。
叶从心却突然冲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李韬!”
他回首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抓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扫过。
她被他眼中的寒气震住,蓦然松手,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过了一会儿,目光颓然地看着他道:“李韬,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抓住要害,戳人痛处,一直是他的强项,他把这样的内情告诉叶从心,无异于在她的痴心上狠狠踩了两脚。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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