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张开双手。就见地下无数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冲出天际俯视所有的擅闯者。

她不是没有杀招,作为天生的强者降生到这个世界的红缨怎么可能没有杀招?!她只是不喜血腥,她热爱美丽的事物,热爱一切鲜活的生灵。若非迫不得已,红缨此生绝不亲手沾染鲜血。但是,现如今不同了,这些家伙!这些恶劣的家伙!屠戮她的子民!伤害陈元!他们罪不可恕!

山中仿佛有风在狂啸,混杂在雷霆之中,森然且恐怖。

黑衣修士们渐渐似乎觉得不对,面面相觑之后,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陈元立在红缨的身后,磅礴的雨势溅起的水雾模糊了他的面目。苏遇白就站在不远处的石头缝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苏遇白就在等着他。他在等着这个家伙背地里出手!他倒要看看,这个男的敢不敢狼心狗肺!

不远处,红缨缓缓浮至半空。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自动隔绝出去。

“杀!”

红缨红唇微启,一声令下,所有的藤蔓化作蛟龙一般凶悍的杀手。强势地袭向四周的黑衣修士。

黑衣修士修为不低,好几个都是元婴。但修为差一个大阶就是差一个天地。红缨即便没有战斗经验,一出世就是地仙修为,三千年的增长,再来一披这样的修士一样不经她杀。肃清只是一息,染了血的藤蔓煞气肆意,眨眼间将所有人绞成了碎末。

黑衣修士被除尽的瞬间,红缨眼睛闭上,从半空直直地坠落。

哪怕是地仙,哪怕浑身充斥仙灵之力,她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人身妖心,她的身体没经过淬炼,普通的刀刃都能轻易刺穿。陈元上前接住半空坠落的人,抱在怀里许久。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光色明明灭灭,苏遇白死死盯着他,就看到陈元手里的那柄剑提到了半空,终究是放下去,没有再提起来。

苏遇白缓缓吐出一口气,发自肺腑地吐出了一句:呵呵。

红缨重伤,生灵被灭,从前喧闹的稽山一夕之间仿佛安静了。陈元每日守着重伤的红缨,偶尔出山去寻治伤的的灵植。两人身上都有伤,一时间,相处像极了相依为命的小夫妻俩。红缨虽然为稽山枉死的生灵悲伤,却又止不住为自己与陈元之间的进展高兴。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对苏遇白吐露心声,那充满了幻想的快乐。仿佛又满满掩盖了她的难过,她好像又慢慢便会了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

苏遇白每次听完都忍不住撇嘴,但是他只是一朵花,他的白眼小姑娘根本看不到。

陈元守着红缨,一守就是三年。

红缨的伤在肉身,也在心境。她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如今白纸染了血,需要很久很久,血色才会褪尽。

不得不说,这三年里,陈元做到了一切丈夫应该做的事情。那种似是而非的温柔,体贴入微的呵护。他会替红缨描眉,他也会替她寻来她喜欢的漂亮山花,他偶尔去外面,还会给她带回下界好吃的食物和好看的裙子。

每次出去都不会太久,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

相伴了三年,红缨仿佛活在梦中,每一日都是快乐的。

她身体虽然不好了,但是她的心灵似乎恢复了。她开始搜集无根之水给自己心爱的花(苏遇白)浇水,她也会在陈元不在的日子给苏遇白念叨她的那些幸福和患得患失:“花儿啊,你说,外面真的那么好吗?为什么陈元每次都要出去?”

苏遇白享受着甘霖的灌溉,心里忍不住悲观却还是抱有一丝的侥幸。希望那个陈元良心未泯,不要仗着小姑娘单纯欺负她。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希望他不要将那些东西带进稽山来。

但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的,苏遇白的侥幸,破灭了。

红缨拿生命换来的三年幸福时光,被一个青衣的姑娘打破了。那个姑娘不知怎么就闯入了稽山,她一身怒火地就站在红缨的面前,指着陈元的鼻子骂他负心汉骂红缨是勾引人的婊.子:“琴晚仙子都快死了!你居然还在这里陪这个贱人摘花赏月?澈元君,你到底有没有心!”

红缨都被骂懵了,懵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元,手足无措:“陈元,陈元,她是谁啊?”

陈元冷冷地盯着青衣姑娘,脸上仿佛敷了一层寒冰。他看也没看红缨,只冷冰冰地注视着青衣姑娘,神情和态度是红缨从未见过的冷冽:“谁叫你来的!”

“你管谁叫我来的,我就是来看看!说好要替琴晚找世上最好的药的澈元君,居然躲在这深山老林与一个三千多岁的老妖婆谈情说爱,简直是可笑至极!”青衣姑娘愤怒得仿佛被辜负的人是她自己,她用尽一切恶毒的词汇去诅咒红缨,诅咒她夺人夫君不得好死!将来必定要魂飞魄散!

“住口!”陈元怒极,居然抬手一道术法打在青衣姑娘的胸口,“本君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言!”

说着,就手一挥,将那青衣姑娘赶出了稽山。

红缨受到极大的冲击,她诞生至今,还未经历过如此恶毒的言语。她懵懵地看着陈元,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陈元心情也有些低沉,没有多做解释,只留下一句‘我有事要处理,稍候回来再说’。

丢下这一句,他便消失在了稽山。

红缨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懂。那青衣姑娘说的话,她大多没有听懂。但有一句她听懂了,青衣姑娘说,她夺人夫君。红缨想不通,她夺了谁的夫君?琴晚又是谁?陈元为何又叫澈元君?

太多的问题交杂在一起,她理不清。想问陈元到底怎么回事,但陈元又消失了。

苏遇白在一旁看着,脑子里勾勒出了一个狗血的猜测。但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虽然他一直嫌弃这个小姑娘,但是,他还是希望她纯洁的心灵不要被污秽践踏。

陈元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他又变回了之前沉默的模样,无论红缨如何逗他,笑容都是苦涩的。红缨想问他琴晚的事情,但是看他这幅样子,又于心不忍。想问的问题一直没有问出口,她只是安静地陪在陈元的身边。又开始重复以往的事情。采花,用仙法刻录彩虹,亲手编织五彩的花环……她努力地对陈元好。

陈元每次看到这些都会怔忪很久,怔忪以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终于有一日,他旁敲侧击,极其委婉地问出了一个问题:“红缨若是失去了心脏,会死吗?”

“当然会死,”红缨小姑娘一无所觉,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没心没肺地用仙法固住天边染了霞光的云彩,编织成漂亮的缎带,“但若能留下一点,在七日之内放回胸腔,应该还能活吧?”

红缨自己也不确定,但冥冥之中有什么告诉她,可以活。

“……是吗?”陈元的眼睛好像亮了一点,僵硬的嘴角微微松弛了些,“那真是太好了呢……”

“嗯?”

他说的很轻,红缨忙着织缎带没听清,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陈元终究是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做什么?编织缎带?”

“嗯!”红缨举起已经编织了一半的缎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个!你看!编好了就送给你!我觉得你用这个绑头发一定非常好看!你喜欢吗?”

陈元低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点了头:“嗯,我喜欢的。”

红缨听到他这么说,笑容如山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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