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辞:……

空气里陷入了沉默,在压抑的气氛中,陈亦辞心里思绪万千。

左逐倒是没事儿人一样,和往常一样很淡定的慢慢翻着书页,手支撑着头,斜斜的躺在沙发上,看上去一派岁月静好。

左逐撑着头的手衣袖缓缓滑落,露出一小节左手手腕。

手腕上有几道不同于旧伤口的痕迹,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陈亦辞认出有一道看起来最新的,也是伤口最深的那道,看上去狰狞得像是魔鬼的深渊。

左逐倚着椅子,目光落在书上,对陈亦辞的目光毫无察觉。

陈亦辞盯着那道伤口出神: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左逐看得专注,抬起眼想了下才知道陈亦辞在问什么,摇头:

“没有。”

他合上书,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

接着,他伸直了右手臂,把细直的手臂露出来,和左手手腕相差不多的深深浅浅的伤口展露在陈亦辞眼前。

他从长袖里掏出一把锐利的小瓷刀,刚想习惯性的扒出刀鞘割上去,捕捉到陈亦辞落在刀上的视线,转头问道:

“你来还是我来?”

陈亦辞点了点头,从左逐手里接过冰冷冷的刀。

他像是第一次用刀一样,生疏的拔开刀鞘。

陈亦辞拿来接血的容器,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擦着刀,迟迟不开始。

左逐显然比他经验多得多,从容的翻着书,头都没抬起来,叮嘱道:

“大殿里有个祭血坛,里面有个云纹印记,你照着那个印记,把血倒在里面就行。”

“云纹会随着血的增多印记变深。”

陈亦辞问:

“一次要接多少。”

一个杯子大概500ml,左逐看了杯子一眼:

“接满。”

陈亦辞看了深深的杯底:

“能混着我的血吗?”

左逐看了他一眼,声音没有起伏;

“我没试过。

“但是有其他血混入,如果被检测到,可能会导致整瓶血都失效。”

陈亦辞实在是下不去手,手里握着的手腕,手腕细得不行,上面还有太久的伤口留下的乌青。

他握着手腕仔细摩挲,细嫩的皮肤上布满了伤口留下的硬疤,摸起来格外硌手。

左逐头也不抬:

“伤口太多,随便找个没划过的地方隔就行,或者往上找没割过那块下到也行。”

陈亦辞紧紧握着左逐的手,盯着手腕不开口。

左逐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他抬头,看着陈亦辞道:

“我来。”

第一次做这种事确实需要勇气。

他欲抽出手腕,却发现抽不动。

陈亦辞力气很大,握着左逐的手摇头道:

“我来。”

左逐点头,低下头继续看书。

陈亦辞把杯子拿过来,在细嫩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道,看着血一滴滴滴到瓶口里,溅到杯沿。

从始至终,左逐都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割的不是他的手。

看着血液一点点流失,陈亦辞心越跳越快,手越握越紧一不小心用力划到了刀尖,划破了自己的手。

血丝渗了出来,他望着血丝,没有反应,一时也忘了去擦。

左逐抬眼望他的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按到他手上:

“血可以再生,神和人不一样。”

这句安慰的话并没有让陈亦辞有被安慰道,他嗯了声,头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无能为力感。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等到血接完后,他把瓶子小心收起来。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左逐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

“有的事不在你能力之内,你无能为力。”

陈亦辞摩挲着怀里的瓶子,心想是的。

他只是一个穿越者,无论是书里的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不受他控制,他确实无能为力。

左逐是强大的神明,而他有的只是几方小小的土地。

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响起清冷没有情绪的声音:

“但是你不代表你不强大。”

左逐抬起眼望着陈亦辞,合上书,淡淡道:

“毕竟除了你没有人,能让在冰天雪地里的神明重获温暖。”

陈亦辞愣住。

*

时针指向八点时,陈亦辞转头进入了世界里。

世界和他离开时没有区别,他把血液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血液。

他在雪里行走无碍。

除了上次时间被冻结时,神明在他身边,他用体温去温暖神明那次觉得寒冷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被这个世界影响过。

他走到了大殿,果然找到了那个云纹,然后在把血液倒了进去。

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他仿佛感到是自己的血液流失一样。

倒完了血之后,冰雪一点点解冻,池子里的水也开始慢慢融化。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生机。

天空的飞鸟重新挥了挥僵硬的翅膀,小幅度的划拉着翅膀。

池子里的鱼也在水里自由翱翔。

他松了口气,把瓶子重新揣回怀里,刚要迈腿离开,突然想起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还没融化完的冰块,一划拉,隔开了自己的手指。

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云纹上方,挤出了一滴血。

滴落。

血液顺着台子流了下来,并没有被云纹接纳,云纹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失落的迈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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