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凤也说:“是啊,就算有养育之恩,你打工七年多,寄了多少钱回去?这报答得也够了吧?”
宋秋凤小声骂二妹,“可不敢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改凤翻白眼,“你有良心,那你就把加班费也寄去!填补我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闺女的坑!”
那她又无论如何不愿意。
改凤向来不待见大姐这肉唧唧的性子,拉起小妹:“咱们走!让她自己在这慢慢想吧!”
宋秋凤赶紧拽住她们,“那……我跟徐大哥再商量商量?”
改凤一巴掌拍在大姐脑瓜上,“商量个屁!离了他你还不会走路了?这事能找他商量么?”
徐山平是女婿,哪能担这个责任?真去问了,只能坏了两人感情,还能怎么样?
“大姐,这事绝对不能找徐大哥商量!”宋招娣换个比较迂回的路线,“这样吧,你先拖着,他们要是问了,你就说咱仨工资加一起能零存整取,利息高,到期了再一起寄。”
大姐这性子,指望她立刻做出改变是不可能的。必须直接带她参观一次她们俩是怎么做生意的,来个冲击疗法!
是时候给大姐开开窍了。
宋秋凤没想到她们不仅不去银行,还要带她去市里。
她不想去,可两个妹妹刚才一人一句怼得她不敢还口,值得哭丧着脸跟她们去了车站。
坐了快两小时车,宋秋凤又开始小声嘀咕,“我说不来吧非让我来……”
宋改凤气得肝颤,又想打她了怎么办?
说也奇怪,宋秋凤不害怕二妹横眉竖眼,可小妹只要一冷着脸,她就不敢再吭声了。
宋招娣叹气,大姐这性子像极了李桂香。
可她绝不能让大姐这么糊涂下去,要是她和二姐也嫌弃她,不管她,这世上还有谁愿意拉她一把?
如果大姐不能跳出生育机器的命运,她的女儿们又会是“招娣”。也许,将来还会再重复她的命运。
三姐妹到邮电局找陈姐拿了一套电话卡,又坐上车去中大。
宋秋凤心乱跳,一千块呀!这要卖不出去怎么办?
到了大学宿舍,她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看到两个妹妹熟练地跟人介绍,心里的震惊无法形容。
卖完了一套卡,一点多了,三人去了一间对外营业的食堂吃午饭。
秋凤跟做梦似的,“这、这……就赚了几百?”
一千块的电话卡转手一卖就赚了三百,这还没算其他的货呢。
改凤知道大姐被骗打白工的事,也深觉她可怜,“大姐,你得多出来看看啊。你想没想过,就算你愿意一直打工,有一天工厂不再要你了,你做什么?”
电子厂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招25岁以上的女工。
为什么?女工们好多25岁就结婚了呀,不停怀孕怎么办?麻烦!直接不要。
“每隔几年工厂都会改进生产线,淘汰旧机器,以后会不会全自动,根本不需要我们了?”宋改凤又看看小妹,“咱们姐仨都只上到初中,没有一技之长,趁着现在干得动多存点钱,以后还能学个技术或者做个小生意。”
二姐准确预测了未来。
国企下岗大潮就要来了,找工作的人更多,厂子一连几年没涨工资。这还没到最难的时候。
十几年后总体人工成本上升,再加上贸易制裁,很多制造业转移到周边小国家,尤其是服装这一块。
厂没了,机器卖给私营小作坊,什么安全条件?爱干干不干滚。
珠三角的医院接断指技术全国最好。为什么?
即使是大厂,情况也不乐观。
许多宿舍楼挂着防止坠楼的防护网。
宋招娣给大姐再来一剂猛药,“你别觉得嫁人了,这些事徐大哥考虑就行了!没有收入,你想买个卫生巾也得问婆婆要钱!你想过那种日子么?”
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秋凤连生了两个女孩,婆婆一分零花钱也不愿给她,徐山平倒是体贴,每年出门打工前就给秋凤先买上一年用的卫生巾。
这事人们都当笑话,宋招娣听了只想哭。
秋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泪,订婚酒席时的种种隐忧现在看来一个个全都很可能变成现实,徐山平也并没她想象中可靠,她可以安慰自己,村里的年轻媳妇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么?可她骗不了自己,那不是她想过的日子!凭自己的本事赚过钱的人,谁会愿意过一块钱也要问婆婆要的日子?凭什么呢?她有手有脚,站着也是一人高,凭什么她得跪着讨生活?
秋凤哽咽说:“我……我听你们的。”
她脑子是没妹妹们机灵,可她心里清清楚楚,谁是真正为她好。
她抹掉眼角的泪,从贴身衣袋里拿出宋招娣的身份证和工资卡,“小妹,你比姐强,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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