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彩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看见了她高中时期的班主任。

班主任姓陈。

陈老师性格温柔,爱笑,不唯成绩论,私底下常常与班上同学交流谈天。以前,对桑彩颇为照顾。

但班上没有人因为陈老师性格温柔而行为放肆,大家不知为何都有点怕她,桑彩也不例外。

只有洛燃不怕。

原来,洛燃之所以在这里短暂停留,是因为碰见了陈老师,在和陈老师寒暄谈天。

陈老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桑彩眨眨眼睛,看到老师,瞬间拘谨起来:“陈老师。”

陈老师温和地点点头。发现她空着手,主动招呼:“东西还没拿啊?才来?那边都收拾起来了,你今天说来,我就把你的胶囊收在办公室了。来,跟我过来拿吧。”

桑彩无意识咽了下,本能听老师的话,身体比思维快一步,脚步机械地跟上去。

走廊空荡,微风徐徐。

不重的脚步声回响。

桑彩鬓发被风吹乱了。

她也没整理头发,走出十几米,心里又惦记上那封信。

心里想着,脸上就表现出来。不自觉扭头,望向刚才停留的地方。

空的。

没有洛燃。

再远一点的地方也没有。

她唇角平直,耷拉着眼皮郁闷地回过头,怏怏地走路。

看来,今天注定拿不到信。

意外频发。

真是不幸运。

她低头走了会,拐角时抬起头,发现一身黑衣的洛燃与她相隔一米,竟然就走在她的身前。

桑彩:“!”

他一手拿着时间胶囊,另一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拿。

桑彩懵了一下。

信呢,信去了哪?

她只想着信,加快步伐,迅速拉进与洛燃的距离,把一米缩短为半米。想干脆这样一边走路,一边向洛燃索要东西。

反正,那些都是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回到她手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以她对洛燃的了解,洛燃不会拿着她的东西不还给她。

即使不还给她,他拿着这些对他而言没有一点用的东西,大概率出了校门,就去找垃圾桶。

桑彩迫切道:“你……”

刚吐出一个字。

办公室到了。

咔哒一声,走在最前面的陈老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回头招呼他们:“进来吧。”

“……”想说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桑彩憋憋屈屈把话咽回去,暂且忍耐,点点头,跟着陈老师乖巧走进办公室里。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

洛燃低垂眼睫迅速瞧了她一眼。

在她抬头的前一秒——

他迅速别开眼。

……

休息日,办公室空空如也,没有其它老师。

陈老师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个盒子,交给桑彩:“桑彩,这是你的。”

盒子轻飘飘,表面贴着印有桑彩名字的标签纸。

这是属于桑彩的时间胶囊。

陈老师随口道:“挺轻,里面什么都没装啊?”

桑彩:“装了吧……”

不确定的语气。

桑彩完全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不过,瞧这约等于无的重量,她就知道洛燃没有走心,估计当时也就在里面塞了一张纸吧。

她还知道,纸上一定一定,根本没写几个字。

或许压根没字,只有一张敷衍的草稿纸。

桑彩抱着盒子,“谢谢陈老师。”

陈老师点点头,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他们俩,眼神示意他们也先坐下。

两人隔着将近两米,拿着同款盒子一左一右落座。

虽然隔得挺远,但,坐姿都差不多。

陈老师:“你们怎么样,这几年?”

陈老师不上网,不看热搜,不知道有关桑彩轰轰烈烈的大新闻。她偶尔看看电视,知道两个学生现在都是演员,演的电影电视剧都挺好看。

洛燃略点点头。

桑彩没看他,但动作与他同步,点头幅度也差不多。

陈老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就笑出声。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她笑眯眯的:“想在哪办婚礼?”

桑彩:“啊?!婚礼?”

一脸茫然。

洛燃也不明显地一怔。

“怎么?”陈老师说:“你们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呢?真当我看不出啊?你们俩,今天穿的又是情侣装吧?”

桑彩:“?”

桑彩听了这话,先扭头看看洛燃,然后低下头看看自己。

黑帽子,黑上衣,黑裤子……

这这这,还真跟穿了情侣装似的……

陈老师来了劲:“以前,有一回你俩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来我这补习,我还奇怪呢,我女儿说是情侣装,我才知道你俩的事。”

她打趣道:“还是第一次看洛燃穿粉衣服,我记得还带个小兔子图案是吧?”

桑彩:“……”

洛燃眼睫低垂,丝毫不见窘迫。

陈老师继续:“而且,哪有同桌处成你俩那样的,从早到晚 ,哪都一起去。有一回,我看见桑彩去洗手间洛燃还在外边等呢,是吧?有没有这回事?”她回忆着说:“还有一回,自习课,你俩是不是在桌子底下手牵手来着?”

“哦,还有,那次也是自习课,桑彩睡着了。我在后边看见,以为洛燃你能把她叫醒呢。没成想,你脱了衣服给她当被子盖……”

陈老师说着说着气笑了:“真以为你们瞒的很好呢?我早都知道了,别的老师也知道。”

桑彩:“…………”

她抱着盒子,睫毛乱抖,尴尬地坐直身体。

余光中,另一边的洛燃仍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我也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俩还在一起。”

陈老师叹息:“不容易。”

“咳,陈老师,”桑彩听不下去了,试图澄清:“其实我们不是……”

谁知她一开口,反而吸引了陈老师注意,促使陈老师想起了什么事情。

“对了,你刚走的时候啊,洛燃消沉好一段时间。考试交白卷,上课走神,还学会抽烟。我罚他跑两圈操场,他跑了不知道有多少圈,汗流的,像洗澡似的……还有一天,不知道跟谁打架了,居然带着伤来上学……”

桑彩结结实实愣住,双唇微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陈老师:“那时候我没少训他,隔三差五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谈话。我心想,十几岁小孩懂什么情情爱爱啊。虽然往届有从高中谈到大学的,也有从高中谈到结婚的,但那都是少数中的少数,极少数。一个月之后他恢复正常了,我以为他那个劲儿总算过去了呢。没成想啊,你俩到现在还在一起。”

桑彩分辨着陈老师的语气,神态,眼神愣愣。

陈老师说完了。

她问桑彩:“你们不是什么?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桑彩还没从陈老师的描述中回过神:“啊?什么?”

刺啦——

安静的办公室内突地响起椅子摩擦地板声。

“陈老师。”

是洛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一会还有事。”

他看着陈老师,表情很淡,语气平静:“我先走了,下次来看您。”

“好好好,你有事就快走吧。”陈老师摆摆手,示意他有事快走。

洛燃点头,也没再客气几句,拿着盒子越过桑彩,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期间,没有分给桑彩一个眼神。

桑彩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出了办公室,反手带上门。

视线被阻隔,她后知后觉,回想起正经事。

信啊,信!

“抱歉,陈老师,我也有点事情,下次再来看您。”

桑彩语速极快地也向陈老师道了别,手忙脚乱戴上口罩,起身快步离开。

推开办公室门,左右看看,发现洛燃,又追上去找他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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