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全带系上,洛燃没有任何表示。

车子启动,洛燃仍旧没有任何表示。

十几分钟,车子停在洛家。洛燃神色寻常,还是没有一点表示。

洛遇还想着手链的事,路上几次想提,但都咽了回去。现在依旧想提,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一边想,一边磨磨蹭蹭解安全带。

犹豫间,洛燃已经利落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从副驾驶迈了下去。

啪——下车后反手拍上车门。

洛遇视线跟着他。

跟着跟着,就跟到了自己身侧。

洛燃用指关节敲敲车窗。

车窗滑下去。

洛燃简短道:“下来。”

洛遇不明所以:“啊?哦。”

下了车。

洛遇眼睁睁看着洛燃重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随着车窗缓缓滑上去,他一言不发,招呼不打一声,驱车原路返回。

回学校了。

-

从学校回来后的接连几天,桑彩没睡过一个好觉。

药早就没了,睡不着,那就只能闭上眼睛硬生生地熬。有时候一熬就是整整一夜,到天亮也没能睡着。有时候运气好些,勉勉强强地睡着了,睡着以后,却会做一个又一个混乱复杂的梦。

都是些发生在以前的事情。

梦里有妈妈,有余欣,有洛燃。

大多数是洛燃。

其实,桑彩认识洛燃时间很长,比认识余欣还要长。第一次见,她才上初中。

初遇,算不上是美好回忆。

那天很阴,没太阳,风大。她被堵在脏兮兮的巷子里,满身泥污,长发乱糟糟,脸颊一侧又辣又痛。屈腿背靠墙壁,已经放弃抵抗放弃挣扎。

某一刻,她若有所感般睁开了眼。透过前面三两个人之间的缝隙,一眼,看见立在巷子口的洛燃。

少年单薄的白衬衫一尘不染,黑西裤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黑色短发干净利落。

对洛燃的第一印象,是干净,高高在上。

风吹过,吹动他的袖口,他一动没动。注意到桑彩的视线,睫毛都没抖一下。不闪不避地遥遥与她对视。

黑色眼眸中尽是漠然。

又是一阵风吹过,吹动他的头发。

他收回视线,似乎感到冷了,一只手插进裤袋。而后,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结束袖手旁观,逐渐融入小巷外的车水马龙。

……

没有路见不平,没有英雄救美。

像其他路人一样,他仿佛只是偶然经过。

甚至还不如那些扫她一眼就急忙别过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开的人。

看着她的时候,他眼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漠然与事不关己。

桑彩喜欢这样的漠然,喜欢这样的不同情,喜欢这样的事不关己。

同情,往往只会使她难堪。

虽然她目前的处境已经足够难堪。

她闭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隐约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

……

后来,两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起过初见。

桑彩也就一直没能知道,那一次是谁报的警。

但她心里面隐隐有个猜测,她认为,报警的人大概率不是洛燃。

洛燃从来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

-

浑浑噩噩地在家里面休整了四天,第五天,桑彩有工作了。

又是试镜。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接连好几天的试镜。

大热天,桑彩被几通电话支配着奔波在城市间,今天是东边,明天是西边。都是不怎么样的本子,不怎么样的阵容。

但她并不挑剔,每一次试镜都会按时到场。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努力争取。忙忙碌碌中,睡眠竟然因此有所改善。

被小何压着,三餐也有按时吃。

吃得好,睡得好,桑彩瘦还是瘦,但多少长了点肉,也有了点精神。不会走几步路就累的头晕没力气,几乎要晕倒了。

忙起来的这几天,她也渐渐地不再梦见洛燃,不再想起洛燃。

虽然她与洛燃是同行,但两人咖位悬殊,真不是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面。失去高中这一个纽带,很有可能,余生他们二人只能隔着屏幕看见彼此的脸。

所以,桑彩渐渐地也没再去想那封丢人的信。

丢脸又能怎样,反正再也见不到了。只要见不到洛燃,她就能欺骗自己除她以外那封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说不定……真的没人知道。

洛燃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好奇心这东西,他从来没有过。

当初,只有她迫切想知道他写了什么。她的信,他问都没有问过。

另外,他现在是大明星了,工作忙。她一个小演员最忙的时候睡觉时间都不怎么有,作为一线明星,桑彩估计洛燃可能连看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即便挤出一星半点,那封信那么长,他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或者没有耐心看完。

桑彩越想越开,渐渐地,真就把那封信与洛燃一并抛之脑后,不去想了。

然而,就她忘记信与洛燃的第二天——

一大早,经纪人陈姐打电话给桑彩,兴冲冲告诉桑彩她拿下洛桡那部戏的女主角了。

顺便,陈姐还告诉桑彩,这部戏男主早就板上钉钉,是洛燃。

最后,陈姐笃定道:“宝贝,你要翻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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