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梦中的场景被现实一点点击碎,在明亮天光中化为尘埃消散。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具体是几岁已经不记得,但那时应该是暑假,仙树住在乡下奶奶家。

那天很热,她跟着村里的泥孩子们在河里泡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吃过饭就有气无力的,夜半果然发起高烧。

那时候村的卫生院晚上是不开门的,奶奶用酒精不停在她身上擦,那个东西闻起来味道很奇怪,但擦在身上很凉快,仙树被奶奶抱着,被蒲扇轻轻拍着背,像荡在小船里香香睡着。

睡梦中,她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已经回家了,醒来后久久不愿动弹,忐忑等待妈妈来敲门,隔着一扇门听她叨唠那个太阳晒屁股还不起的大懒猪。

然而睁开眼,意识回笼,她仍身处异世的‘家’,记得自己养了一只鹦鹉和一只小熊,鹦鹉会唱歌,小熊特别能吃,昨晚好像扭伤了腰,现在后腰还一阵阵胀痛。

小熊察觉到她醒来,用毛乎乎的手背一下下摸着她的额头,像哄小孩。

昨晚迷迷糊糊的,很多事只是零星的片段,与梦境掺杂在一起让人有些辨不清。仙树抽了抽鼻子,抬手嗅了嗅,闻到浓烈的酒气。

“棕棕?”仙树摸摸他的耳朵,“是你吗?”

小熊不会说话,只是把嘴筒子拱进仙树的臂弯里,低低地“呼噜噜”叫着。

“呜——”眼泪瞬间盈满眶,仙树苦着脸瘪嘴,“我想家了。”

她艰难翻身,把脸埋在小熊身上,抱着哭了好一阵。他的皮毛很厚,深处还有厚厚的一层细绒毛保护皮肤,但小熊还是觉得很烫。

仙树的眼泪很烫,一滴一滴融进皮毛里,好烫好烫,他跟着她一起难受,心里酸酸涨涨。

仙树腰受伤,需要卧床休息,饭馆也歇业了,客人们的预定被取消,由富贵把钱一家一家送回。

同时许多问题随之而来,一日三餐是头等大事。

富贵倒是好解决,随便一把种子和小麦就能吃饱,大不了自己飞出去觅食。仙树也好解决,她吃得不多,空间系统里储存的粮食和水果足够。

小熊就不行了,他的食物大部分是储存在地窖里,现在地窖楼梯坏了,仙树的腰也坏了,小熊只能饿肚子。

对此他不以为意,爪爪比比划划,拍拍圆圆的大肚子,胳膊抬起,在房间里很威风地走来走去——意思是他很强壮,可以好几天都不吃东西。

仙树摸着他的圆肚皮,了然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熊会冬眠,冬眠期间不进食……那你几天不吃东西,或者少吃一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小熊拍拍仙树的脑袋,两爪合拢贴在脸颊边比了个睡觉的姿势,让她好好休息。

话是这么说,仙树还是没能让他饿着,做不了饭,挤奶不成问题,小熊一天三顿奶没断过。

那么大一只熊,站起来一大坨,躺下去一大摊,整天抱着奶瓶嘬嘬嘬。起初小熊也试着不用奶瓶,觉得自己已经那么大了,这样喝奶很掉份儿,不威风。

他会要求仙树把奶装在盆里,舔着喝,但效率很低,奶汁会飞出来弄脏毛毛,于是只能继续乖乖用奶瓶。

喝奶无形中已成习惯,呆熊没想过,喝neinei这件事本就不威风,跟用什么喝完全没关系。

养病期间,有关系比较亲近的客人们听说仙树受伤,陆陆续续来看望她,给她带了一些吃的和水果,小熊像个成熟的大人每天迎来送往,开门关门。

但伯格来的时候,小熊站在二楼窗边看着,愣是假装听不见,没给他开门。

仙树躺在床上,偏头听了一会儿,问:“楼下是不是伯格在喊?”

小熊一脸茫然,挠挠头,磨磨蹭蹭站起来下了楼,然后若无其事往沙发上一歪,等敲门声停了才爬起来上楼,摇头表示伯格已经走了。

富贵飞上飞下告小状,“小熊在楼下睡大觉!他根本没去开门!小熊偷懒!”

仙树哭笑不得,“棕棕为什么不喜欢伯格啊,难道你对人马有偏见?”

小熊心说那倒是没有,人马在战场上其实很勇猛,银月军团里有一只专门由人马组成的骑兵战队。他只是单纯不喜欢伯格。

但正如其他勇猛又执着的同族,伯格还是跟着艾伦太太混进了仙树的家,经过很值得一说。

他先是藏在附近的灌木丛里观察了几天,发现来迎接客人都是那只已经长得很大的小熊后,伯格明白了,是这只小熊故意不给他开门的。

小熊也觉得有意思,时常站在阁楼的小窗户里看他——这人马还会蹲点侦查了,头上身上披着树枝草藤,给自己弄了一身吉利服,挺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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