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道:“是的,正殿的灯火还是要燃的,指不定师尊会回来,师尊似乎很是喜欢灯火煌煌的样子。”
是啊,怎么不喜欢呢。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出去的。”才怪,“你还有什么事?”见云落传完了话还不走,祝珧便如此问她。
云落这才将林霜玄给的剑拿出来:“秽气凶煞,师尊怕祝姑娘受伤,特将这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祝珧的冷笑声打断了:“都说物似主人形,林霜玄好歹也是九重天的神君,就拿这么一个破剑给我?怎么,他要被削去神籍了,还是要被剔除仙骨了?亦或是天帝终于发现他假仁假义的真面目,要将他贬下界去。”
云落道:“师尊功德无上,若是被打下界,唯有——失职一事。”这话看似在嘲笑祝珧,然而实则暗中指点了方向,祝珧盯着云落,忽然发出一声笑:“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世人皆知,林霜玄在天界司职万年之久,从不曾出过差错,我一个凡人,如何能‘帮助’他呢?”
云落摸了摸那把剑,道:“这剑中蕴含了师尊精纯的火灵力,本是为祝姑娘防身之用,但你我都知道师尊神力高深,若是这等高深的神力打在星桥之上,你说星桥会不会被打出个窟窿?”点到即止的暗示。
祝珧却道:“你为何要帮我。”
云落附在她耳边道:“我们都是沃民之人,为他而亡了国,我亦不认。”
祝珧显然有些吃惊:“我以为你自小离开故土,对沃民没什么感情,甚至我曾一度以为你喜欢林霜玄,毕竟他待你不薄,只是如今看来,你心中令另有所爱。我不管你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管你是害我还是救我,但我已至这般境地,早知没有任何转圜之地,我说过,此生上天入地也要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只是,我看你所爱之人,未必对你一样。”
“我不希望你落入我这般境地。你前途无量。”最后两句,却是真心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人生已至失路,不免悲歌几许,见共沉沦之人,便难以抑制的心生怜悯,妄想将他们拉出这苦海沼泽。
只是她没有想到,已经陷入沼泽的人,是不会悍然拔出的,只会越陷越深。
“祝姑娘......你不该同情我的。”云落握紧拳头,她其实一直不是个好人,所思所想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虽然她没有想过伤害祝珧,但正如生死是个对立的名词,她们也注定对立。
总有一个人要留在这儿。永远的留在这。
“师尊给你的那柄剑不是凡品,你时时带在身上,别的,我帮不了你了。”
她本欲施以阴谋,却未料到被祝珧一眼看穿,祝珧说得对,她不是看不破,而是事已至此,她没有再筹谋的必要了,哪怕前路是死路一条,她也不在乎,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大不了一死。
这或许,正是魔君为何看中她的原因。
“我死之后,将我送往人间。还有......那个人答应过我的,你记得提醒他,要替我完成。”祝珧跪坐在铜镜面前,背影挺拔,只是眼中再无任何光彩,唯有——冰冷的恨意。
那剑躺在一旁,寂静得不成样子。
云落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祝珧浅浅笑道:“上回他假扮林霜玄被我看穿了,你的样子那么难过,我本以为你喜欢林霜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有人幻化成了林霜玄的模样。而普天之下能如此完美得伪装成他人的唯有——魔君谢嘉。他头上那支大泽的簪木便是证据。我本想装作不知情,但现在......好像装不了了。”
“祝姑娘......你......”她竟然冲破林霜玄的封印仙术,将记忆恢复了?
祝珧轻抚身旁的剑身,缓缓道:“在玄阳镜中时我便恢复记忆了,也才晓得......林霜玄不过是拿我当作他的一个情劫。”她苦笑,面上却无比平静:“世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女子吗?”大约是没有了。
“你回去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我这个凡人只不过是你们神仙漫长岁月中的一点消遣,连回忆都不配,但我偏要向这帮神仙证明,蚍蜉亦可撼大树,林霜玄选我做靶子,真是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有错,错在一头扎进情天孽海,错在真心尽付,错在十年不知悔改,只是今生已然是不可饶恕,只求来生。
“林霜玄,若有来生,就让我为负心薄幸的锦衣郎,你为痴缠怨女,只是......你大约也不会有来生,那么我便入仙门为徒,有朝一日能飞升上九重天,一剑劈九州,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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