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下着大雨。

齐安安有些发抖低声说:“好,我出去跪,”她仓皇抬头,“跪多久你才会放过我?”

江陆没回答他眼神带着明显的厌恶站起身走回办公桌前仿佛不愿多看她一眼。

齐安安就睁着空洞的眼睛走到外边她没有伞,任凭雨水浇在身上。缓缓转身冲着大门的方向慢慢跪下来。

天空颜色昏沉这场大雨从上午持续到晚上,中间没有一刻停歇。

夜幕昏黑江陆打着伞从楼中走出来的时候齐安安还跪在外边的台阶上,她嘴唇成色,身体很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眼看江陆目不斜视的走过,根本没想理会她,齐安安着急的起身,却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她连忙伸手去碰江陆的裤脚。

碰到了,却没力气拉住。

但江陆停了下来。

齐安安浑身湿透在雨中狼狈的看着他又努力地向前伸手:“你消气了吗?”

江陆后退一步齐安安的手无力的落在地上的水坑中。

他眼神极冷,微微歪了头,嘴角的笑意凉薄:“没有。”

江陆睁开眼睛时外边也在下雨。

同样都是雨声,此刻却没有梦里那么冷,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温暖的身躯。

但他的心却冰冷无比,直直地、直直地向下坠去。

他仿佛还陷在刚才的梦境中出不来,无数次的伸手去扶抱安安,却无数次的绝望落空。

他对着自己那张脸狠狠地挥拳,却无济于事。

他想让他清醒些,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安安?!

但一切都是徒劳。

胸腔里那颗心仿佛已经被刚才的梦境碎成了齑粉,他甚至无法将其囫囵拼凑完整。

一直以来他都恐惧着自己的噩梦,生怕梦中的场景变为现实,所以他行事狠辣乖张,将所有可能对他威胁到的人一一铲除,可是最后才发现,原来伤害安安的那个人

江陆闭上眼睛,是自己。

是自己。

江陆低头去看在他怀里沉睡的姑娘,她的睡眠依然那么天真娇憨,信任的靠在他怀中,仿佛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他眨了眨眼,眼泪飞快地划过鼻梁,没入枕头。

如果仅仅是一个梦,他不会像现在这么绝望。他会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荒诞无比的梦,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可是恐怖的是,从刚刚那一刻起,江陆发觉一切不单单只是一个梦,他隐约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他记得他曾坐在那个沙发上,曾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人,曾冷漠而轻声的对她说了滚。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结局是这样收场?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道光,他生命中所有的柔软和温暖都是安安给的,他怎么可能那样对待她?

安安对他笑一下,他就可以为她去死。

他的宝贝这样好,可他最后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刽子手?

江陆嘴唇发抖,眼泪无声的滚落。

他的呼吸声失了平静,齐安安迷迷糊糊有些清醒:“江陆你怎么了你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她困得不行,阖着眼睛伸手摸索被角,往上提了提,帮江陆后背那里盖严实。

江陆感受着齐安安温热的小手帮他掖好被角,惊惧和痛苦却让他在这一刻完全失声。

齐安安无意识的拍了拍江陆,手伸回来去摸他的手,一摸之下蹙起眉,这次困顿却也睁开一半眼睛:“江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你把另一只也拿过来。”

半睡半醒间,她声音带着甜软的笑意:“这回轮到我给你捂手啦”

江陆不敢动弹,他怕动作大了将齐安安完全惹醒,她一定会发现自己在流泪,到时候问起,他根本无法回答。

就这样,江陆由着齐安安握紧他的手再次睡着,才悄悄的起身。

江陆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暖黄灯光下自己苍白的脸色。

他想起卖灯具的中年女人跟他说:“这个颜色好,亮堂还不伤眼,家里用这种颜色的光特别温馨。今天你爱人没跟你一起来,你就买这个准没错,她一定会喜欢的。”

当时他也觉得很好,可现在站在灯光下,他的脸还是如同恶鬼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明明入睡前,他的心间还满是宁静和幸福,可此刻却从云端跌落地狱。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些,江陆甚至能想起他从齐安安身边走过时,脚下带起的水花声音。

他缓缓的抬手,指腹轻轻触在镜面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惨淡至极的笑容。

“我是疯了么”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齐安安发现身边没有人。

江陆居然起这么早,齐安安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但是他不在身边,她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下楼。

江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目光有些空荡荡的,呆呆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他抬眼望去,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安安”

刚一说话江陆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安安,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没有做早饭,我现在去。”

“哎等等,”齐安安拉住江陆,“这是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生病了吗?”

江陆眼下有淡淡的青痕,脸色也苍白,状态十分的差,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齐安安看着心疼,伸手去摸江陆的额头,没发烧。

“我脸色很差吗?”江陆拉下齐安安的手,对她轻轻笑了笑,“没事,可能就是起的太早了,一会洗漱完吃过饭就好了。”

他枯坐半夜,想想脸色应该好不到哪去。只是没想到齐安安会醒这么早,他应该提前去整理好自己的。

齐安安不觉得,江陆的状态看上去不是生理上的生病,倒很像是经受到了打击。虽然从前江陆偶尔也有过心事重重的时候被她发现,但绝不是今天的这个状态。

齐安安拉住江陆不让他走:“江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有事你可不要瞒着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

江陆心头剧痛,齐安安越是这样温柔的关心,他越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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