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荣康忆起沈二那日带回的消息,脊柱泛起冷意,他磨牙强行镇静,“备车,爷要去抚平村!”

抚平村,杜家。

薛径离村后杜明昭去薛家便少了,这几日除了看郑佳妮就无旁人,她难得清闲。

今日书院行假,杜黎在家备课温书。

看了会医术,杜明昭算了算时日,又到了给宋杞和复诊的日子。

她虽畏惧宋杞和,可杜明昭感知宋杞和暂且对她无恶意,因此她愿意用心诊治宋杞和。

将银针一一过烧酒擦净,杜明昭揣好布包推门而出。

杜家十几步远的地方,杜老太拉扯着村长蒋里指杜明昭就道:“村长,那就是我的不孝孙女儿!”

杜明昭拧眉疑惑。

没等她发问,杜老太已冲到了跟前,扬手便要落下,“好你个杜明昭,我看你学医净盘算着害自家人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杜明昭躲开了她的手,指尖从怀里顺出一枚银针,若杜老太还要落掌,她绝对会刺入她的穴位。

“看她给我二儿媳开的啥药吧,方子要去三两银子,我家咋拿的出?”杜老太气得胸脯起伏,她又朝蒋里一通哭诉,“我不管,我要杜黎出来见他的老母,这钱必须杜黎来出!”

杜明昭觉得荒唐。

什么叫胡氏生病,吃药的钱要杜黎来出?

真当她家是给杜家吸血的?

“村长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你看她看诊说的啥吧,她要人闷死在家里,这还是个郎中?”

胡氏怯怯跟在后,也是扯杜老太,“娘,您别说了……”

杜老太自顾自吼道:“死丫头没安好心,你给我把杜黎喊出来,今儿他要是不见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前!”

“婶子可别这么说!”蒋里吓得不行,啥死啊死的。

杜明昭冷眼看着,连要动一步的动作都没有,“拿孝道压,不就是为了钱吗?”

杜老太气急,抬手就要挠她的脸,这时杜家门再度推开,何氏搀着杜黎走出,杜黎踉跄跛着,冷面而对,“这个月的钱我可是给够了,你们不要再来了。”

“好啊,你和这丫头就是要逼死你老娘啊!我要让你爹瞧瞧,你究竟有多不孝!”

杜老太愤而要往杜家的门墙撞去,胡氏和蒋里死死给人拉住了。

蒋里很为难,“杜兄,你看……”

虽说杜黎和杜家断了关系,可杜老太怎么说都是杜黎的亲母。

何氏厌恶的不行,“可别要屎要尿的都来找咱家,咱家从没对不起杜家。”

“还说没有,生不出儿子就是下_贱,养个女儿也只会骗别家的——”

杜老太满嘴脏污,杜明昭忍无可忍。

“啊!”

手起手落,杜明昭手里银针刺入几个大穴,杜老太登时全身发麻,无空叫唤。

杜黎听得双眼通红,他揽着身子颤抖的何氏,怒吼:“娘,你太过分了!”

辱骂何氏是何等污_秽的字眼!

蒋里两边斡旋着,“杜兄,你老母是气头上,你……”

“我可没这样的老母!”

“杜兄,你这是要背上不孝的名声?”

杜黎不吭声了。

杜明昭突然忆起若是杜黎沾上不孝骂名,日后科举之路恐会受阻。

可真是憋屈死她了!

不能对杜老太如何,可杜明昭气不过,她用针刺入杜老太的声穴,再一收针没下狠手。

但声穴受损需恢复三日,这三日,杜老太都得做个哑巴!

杜黎攥着微抖的拳头,似下决心,“不过是屈屈一个不孝……”

何氏急匆匆将他打断,朝杜明昭道:“昭昭,你不是要给小宋复诊?”

杜明昭领会她娘是想把她支开,她便顺从撒手。

宋杞和在屋内依稀闻吵闹声。

他微侧头,见杜明昭面沉入门,敛下眼睫轻声道:“你放心,杜家不会有好果子。”

杜明昭脱口而出,“这也是你算到的?”

“嗯……”宋杞和沉吟,“算吧。”

“宋公子不愧神算,连铜钱都用不着。”

杜明昭头一回冷嘲起来,抬起明眸冷道:“我见你在村里待这样久,为何不寻亲人?”

宋杞和眸子暗沉,“我无父无母。”

“宋公子不像是一般人,莫非是京城之人。”

两人之间暗潮翻涌,杜明昭仿若未觉。

良久,宋杞和桃花眼似笑非笑,“杜姑娘对我真是上心,入村时,你连架都打得,如今恬静似水处处留心记挂,确实是变了。”

一句话,杜明昭花颜失色。

她冲出了屋子,双手撑在宋家院中的水缸旁,大喘着气。

她有意试探宋杞和,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恢复了记忆。

不,不可能。

宋杞和有记忆第一时间会抹了她的脖子,不会像现在这样。

那他是何意?

他不会——

水缸清水沉沉,水纹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映照出杜明昭惶惶不安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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