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珍卿来到启明学校,准备进去参加招生考试,先到台阶下面排队。
她见这学校大门外,有五层的石砌台阶,大门漆成了大红色,还挺气派的。
校门外有些工作人员,就站在外面接待学生。
有的人员在核对学生身份,其实就是拿着报名时填的信息,大致地问一下子,确定一些年龄、性别、籍贯等基本信息。
身份核对好以后,就有人领着考生进去,家长下人一律不许进,只能在外面等候。
珍卿排着队等一会儿,很顺利地验明正身,被一个姓周的女先生领进去。
这个女先生高高瘦瘦,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洋服,还穿着白色的玛丽珍皮鞋,看人的神情是一种睥睨式,很高傲的感觉。
珍卿跟另外三个女孩儿,就跟在这周先生后面走,
这学校看起来挺大,新式旧式的建筑都有。
不过考试的地方,倒没有走多远,走过了前面的一栋楼房,后面就到了。
这位周先生,把她们带到一栋三层楼前,上了台阶,领她们进了一楼南边的一间屋子——这就是考场了。
这楼房的窗洞子很深,是那种圆顶式的样子,显然是很洋化的风格。
刚走进考场里面,领路的周先生,随意指了考室一圈,说:“自己找个座位坐下。”
珍卿老实地应下,准备寻个靠后的座位。忽见粮店掌柜的闺女林小霜,也在这一间考室。
珍卿想,这两天给她爹娘添了麻烦,而且她身上穿的,还是林小霜的棉袄棉裤呢。
她连忙扯开嘴角,热情跟林小霜招手:
“小霜,没想到咱俩在一个考场。”
林小霜反应却很冷淡,打量了一下珍卿,蓦然扭过脸,好像不屑跟她说话似的。
林小霜身旁,一个穿着锦缎皮袄、还戴着金押发的小姑娘,凑过来问林小霜:“小霜,她咋穿你的旧棉袄,是你亲戚?”
林小霜顿了一下,瞪了珍卿一眼,不高兴地跟那女孩儿答:“反正我不要的东西,管她穿不穿。”
那个女孩儿,也打量珍卿一圈,撇撇嘴不在乎地说:
“乡下来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那咋也来考学,交得起学费吗她?”
林小霜扭头,跟那个女孩儿说:“理她干啥。”然后就夸起那姑娘的金押发,完全不搭理珍卿了。
珍卿竟被晾在当地,屋里的其他考生,要么瞧不上她这乡下人,要么对她没啥兴趣。
她一则比常人瘦,二则穿着人家的旧衣,可不就被人看扁了。
虽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林小霜这么对她。
但珍卿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更犯不着受了一点冷落,就在考场里跟人大吵大闹的。
她向考室里逡巡一圈,就往屋子后面走,找了个座位坐下。
等坐定了以后,见考室里坐的考生们,一溜儿的全是女孩儿,年龄大小也不一。
这些半大不小的女孩儿,不少人没把考场当一回事。
有的女孩子,在那热火朝天地讨论衣裳、首饰,有的年纪小活泼些的,则跑进跑出地喝着玩。
还有的胆小怕生的,还闹着说要回家呢。
只有一些文静稳重的,老老实实地坐着。
这种情形,倒也可以理解。
这个时候,国民教育还没有普及,女孩子们,都接受的家庭教育,或是私塾教育。
学校里的规矩,她们未必习惯,可能还当这里是在私塾,或者是在家里。
珍卿独自坐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不得劲儿,忽然屁股后面一紧,一股强烈的热流涌来,感到上厕所的必要。
她连忙背起包,往考室门外面走,正遇到那个高瘦的周先生,又领学生进来。
珍卿连忙上去问:“周先生,请问茅房在哪里?”
珍卿因为事出急迫,下意识挨了一下人家的衣袖,那周先生嫌恶的神情一闪而逝,避开了珍卿的手,说一声“你跟我来”。
走到教室外面,周先生随手招来一个老妈子,就让那老妈子领珍卿方便去。
老妈子就领着珍卿,到了放马桶的屋子,珍卿也顾不得嫌脏,赶紧掀开马桶盖,解裤子坐到马桶上方便。
这家伙,那真是一泻千里啊,珍卿舒爽又难受地吁气,这病生的真不是时候。
她想待会儿开始考试,来来回回地跑茅房,恐怕让人印象不好。
她干脆在马桶上多坐一会儿,把肚子存不住的东西,都倾泻出来算了。
可坐久了,她心里也有点嘀咕。
民国十几年,这小县城里,根本没有公共厕所。
像这种需要公共厕所的地方,也不过辟出房间来,放几个马桶罢了。
这些马桶,还不知道是啥人用过的,她坐在上面,心里总是有点忧心的。
这个年代,可是很多流行病,传染了那是能要人命的。
感觉再也拉不出了,珍卿出了马桶房,特地在室外溜达一阵,散散身上的气味,才往考室那里走回去。
谁知一走进考室里,路过林小霜身边,就见她特意掩住口鼻,别过脸去,眉头皱成一团。
她旁边戴金押发的女孩儿,也动了动鼻翼,嫌恶地大声问珍卿:
“怎么这么臭,你是不是掉茅坑里了,真恶心人,弄得整个屋子都臭烘烘的,还咋考试嘛。”
珍卿拉得有点虚软,人都有点儿发愣,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除了林小霜和那小女孩儿,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女孩儿,也嚷起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