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顿了顿,终于朝小男孩走了过去。

小男孩感觉到他的靠近,倏然抬起阴翳的瞳仁,喉咙里溢出近乎威胁性的呜咽,一双眼睛既警惕又恐惧,瘦弱的身躯微颤,肌肉却绷紧僵硬,做出了预备战斗的姿势,哑着嗓子粗哑地吼:“滚开!”

像是将云亭划为了和他抢夺馒头的人,一旦云亭靠近他,就能如一匹野狼般不管不顾地将敌人咬死。

云亭闻声,在小男孩展露出极强的敌意时,没有贸然接近,在离对方一米处停了下来,随后蹲下身,视线与小男孩平齐,指尖亲点,一股清灵的灵力便顺着他的心念,如水流般将小男孩包裹了起来。

几息之后,小男孩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便缓缓消失不见。

小男孩一开始还以为云亭在对他使什么妖术,在云亭为他疗伤的时候自顾自挣扎不停,要不是云亭用法术将他定住,说不定能直接冲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但他发现云亭不仅没对他做什么,还将他的伤治好时,倏然瞪大了溜圆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重新恢复白净的手臂。

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对自己那么好,该不会是想将自己拐走卖掉吧?

云亭见他无恙,便停下了输入灵力的手,站起身时身形微晃,像是有些体力不支,丹田处还有些燥热,目光微闪。

难道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寻找,透支了太多灵力?

思及此,云亭没有再管小男孩站在原地纠结的眼神,转身便径直回了客栈,打算先行打坐休息。

云亭回到客栈后,询问掌柜是否有空房,却得到一刻钟之前确实还剩一间空房,但刚刚却被一个小仙君订走了的噩耗。

云亭:“........”

他不死心地又再问此处是否还有别的客栈有空的客房,但镇子不大,几个客栈老板彼此消息都互通,都言已经满客。

展柜的遗憾地看了一眼云亭......身上戴着的环佩,琴屏镇常有修士来,但观云亭的仪容,穿戴算是其中翘楚,做不成云亭的生意,竟莫名有些遗憾,便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帮他去问问刚刚那位脾气看上去不太好的小仙君是否愿意拼房。

清衍这几日因为太累,已经在房间歇下,云亭不好去打扰他,只好苦笑地说声麻烦了,暂且在客栈门口坐下。

闭目打坐时,体内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云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试图不断默念清心咒,将心底那点躁动强行压下,但若他此刻睁眼看看,就会发现,他手臂上的淡金色鱼鳞已经若隐若现,在月色下,显得诡异又妖冶。

《南次三经》中曰:“祷过之山,泿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海。其中有鲛,其状鱼尾人面,性情纯稚,情至深处常泣泪呈蓝,百岁时其泪化珠求偶,是为发\\情期。”

时寻绿为他讲睡前故事时温柔的语调还历历在目,但是此刻云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鲛人血脉中隐藏的发\\情期竟然在自己重新入轮回后,竟然还存在!

“.........”

一点冰凉忽的降落在云亭的眉心,像是雨珠,又像是冷霜,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云亭倏然睁开眼,这才发现那点幽香是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的,面上竟罕见的带上了些许惊惧,猛然用掌心捂住自己脖颈上那块发热的皮肤,澄澈慌张的眸子映出小男孩那面无表情的脸。

面前的小男孩见他醒了,若无其事地收回湿漉漉的指尖,吃力地拖过一个水盆,清水在拖动过程中微微往外延洒了些许,却清楚地倒影出云亭鬓角处若隐若现的金色鱼鳞。

“!!!!”

云亭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对着水镜摸着自己的脸,抬手时手上的鱼鳞却愈发鲜明,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像是用上好清透的玉片打磨般,在月色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好在已经入夜,客栈外的人大多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没有人注意到云亭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然,非得引起一片惊慌不可。

云亭匆匆忙忙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衣服和面纱,看也不看就直接穿戴上,层层遮住了手臂上的鱼鳞,急匆匆地说声谢谢,便跑进客栈。

小男孩站在原地,黑润润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并不害怕,目送着他离开,随后又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阖目睡去。

客栈内,掌柜的还在二楼和时寻绿扯皮:“小仙君,我们这里有一个仙君,和您差不多大,没有地方去,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们两个人拼个房?”

“不要。”时寻绿有些不耐烦:“我付了钱,难道还要强求我和别人一起住么?”

“这........”

掌柜显然也有些为难,见一个穿着红衣的人跑了进来,在底下和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眼尖地通过云亭身上戴着的玉佩认出了他,颇为惊喜地“哎”了一声,指了指云亭:“就是那位小仙君。”

时寻绿收到母亲感染时疫的消息,摆脱了柳素池的纠缠后匆忙下山,本想休息一晚再寻找父母去处,谁料本人打扰,怒火已经到了极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也不看云亭,一掌直接将二楼的栏杆击碎:“什么大仙君小仙君的,我说了不拼房!”

他这一掌下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砰的一声将栏杆捏碎成了渣渣。把掌柜的吓得面如土色,如掐住了脖子的鸡,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一动静极大,倒是引起了可站内所有人的注意,云亭也不例外。

他此刻正心急火燎地恨不得立刻去敲清衍的门,听到声响抬头不由自主地时却看见时寻绿黑着脸站在原处,顿时脸烫的更加厉害,体内压抑已久的情\\欲如沸水如油锅,瞬间将他的所有理智灼烧殆尽,体内的灵力在靠近时寻绿时又逐渐回笼,渐渐从他的体内探出,像猎人找到了上好的猎物,如透明的触角般,不受控地将时寻绿层层叠叠地缠绕起来。

想要他,想和他交尾。

时寻绿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脸上惊疑不定,正想挣脱时却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衣身影冲了过来,猝不及防地将他瞬间抱住,半推半抱地强行将他拖进房内,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攥紧他的指尖向床上倒去。

被关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的掌柜:“........”

呵,小年轻。

房内,时寻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强行按到在床上,来人一袭熟悉的红衣,面上戴着白纱,眸光水润,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近乎诡异的幽香,不由得怔了怔:“柳素池?”

云亭此刻昏昏沉沉,全凭本能行事,瞳仁竖成近乎野兽的无机质尖针状,闻言顿觉怒火熊熊,刺啦一声撕开了时寻绿的衣服。

衣角蹁跹,掉落在地。

时寻绿被猝不及防撕了衣服,脸色铁青,但云亭力气极大,单手便能将他死死压制在床上,挣扎了片刻竟挣脱不开,瞳仁隐隐有变红之势,低声怒喝道:

“天元!”

他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嘹亮的剑鸣,水蓝色的剑凭空出现在空气中,跟随主人的心意,飞快地破空划出一道剑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扎入云亭的身体,却被云亭巧妙地闪了过去,脸上戴着的脆弱的白纱却被剑气被生生割断。

轻纱滑落,露出戴面纱者的庐山真面目。

在目光落到那张光洁白皙的脸庞的一瞬间,时寻绿刚刚还魔化隐隐转红的瞳仁瞬间如潮般褪去,理智如一盆冷水浇下,挣扎的动作倏然停住,竟愕然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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