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曲夏装模作样的推辞着，等装完东西，被韩子悦送出病房时。曲夏才好好的问一下，韩阿姨的医疗费问题。

“是我拿着家里的电话本，一个一个给他们打电话了。我家的所有人亲戚我都打了，我承诺给他们欠条和利息，并且承诺未来三年内绝对会还他们所有的钱。我家几个有钱的亲戚，这两天就趁着看人专门把钱拿过来了。虽然我承诺了付利息，但大家其实都没有管我要利息的意思，只是让我写了一张借条。所以就像我妈说的，这个世上好人还是挺多的。医院说的医疗费不着急的话，也是我找我妈的主治大夫，拜托他在我妈妈面前说的。医生虽然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帮我了。”

跟前天穿着一样衣服的韩子悦，还是没有隐瞒，继续慢慢的说着。

“那你爸爸呢，这次他怎么说？”

感觉自己在韩子悦的心里，虽然不是恋人了，但至少也算是朋友。心里有点高兴，也有点发酸。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曲夏又认真的询问着。

“他？呵！”

这两天看着都很冷静的韩子悦，第一次露出一个类似冷笑的表情，随后她又控制情绪尽量风淡云轻道：“从我二号带着我妈出来，到现在都九号了。七天时间，这个男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如果我没有估算错误的话，这次等我妈做完手术了，卧病不能干活了，他应该就会提出离婚。现在人家没有在我妈动手术的时候，出现捣乱，在他看来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想着要冷静，但最后韩子悦的情绪还是失控了，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

“你不要担心，不管怎么样，这次都比上次强。只要阿姨把手术做了，身体没问题了，到时你再考上大学。到时就算离婚，就算自己欠钱了，她也会挺过去的。”

韩阿姨上辈子之所以冲动自杀，那是因为去医院晚了半年。那个时候她身上癌细胞扩散，医生看到她直接让她好好回家养着了。而回家自己丈夫一知道她生病，就用强硬手段拉着她离婚了，并且把她赶出了家门。

因为身体的病重和对婚姻的失望，最后她连娘家都没有回，就冲动的拿农药了解了自己的性命。但现在如果生命还有希望，如果知道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身边都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一直陪着，她又怎么会自杀。

两人一起下着电梯，在电梯的时候，因为人多，她们都没有讲话。等到一楼大厅，感觉两人要分开了。曲夏在想了又想后，就在医院的大厅门口，伸手笨拙的抱了一下身边的韩子悦。

“月月，11号阿姨动手术的时候你不要害怕，我会过来的。你再坚持两天，到时我再给你拿来两件换洗衣服。”

医院这个环境，拥抱、哭泣、崩溃好像都很正常，所以即便周围有很多进进出出的人好奇的看着，但韩子悦还是没动，只是任由曲夏抱着安慰着。从二号到现在一直都穿着同一身衣服的她，许久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她到这个医院，已经陪护自己的母亲七天了，没有人问她累不累，没有人问她想不想好好洗一下换一下衣服。也没有人关注她，到底有没有带够衣物。对于别人来说，这些确实也不是人家的问题。这两天天气热，等感受受不了。她只能等医院里的大家都睡着了，然后锁了病房的洗手间，自己在里面偷偷摸摸的拿湿毛巾简单擦洗一下。

身子难受，脏了臭了，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母亲在医院动手术时，确实还需要一个人。她爸爸这边，人家感觉，就算他不管，他们这边还有她外公家。而外公外婆的原话就是，他们不信，他们不过去，她那个爸爸真的能不管。要是上辈子，她可能会扯着嗓子，冲动的跟他们嘶吼解释几句。但现在的韩子悦，却已经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到了现在，她只想顺顺利利的把自己的母亲治好，让她安安心心的做完这个手术，其他以后再说。

这几天医院的其他病人做手术时，她有仔细的观察过。在这个地方，病人刚刚做手术时，医生护士可能需要他们有人去办手续，有人去买她们需要的各种东西。等医院做完了手术，医生刚刚把病人推出手术室时，可能需要一两个陪护，到时让他们帮忙推人拿东西。等把病人重新推到自己的病床上时，那个时候大部分病人是刚刚醒来，身体还处于麻醉无法动弹的状态。那个时候需要有人协助护士抬人，需要有人给浑身□□的病人穿衣服。那个时候是最忙的时候，护士叮嘱他们各种注意事项，让病人家人动不动买东西就是那个时候。

一个病人，那个时候也是最脆弱，最难堪和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韩子悦不想因为这个，就低声下气的去求自己的父亲和外公外婆。求了那些人，不一定真的过来。如果到时他们来了，还等着她求，才能上前帮忙，那自己的母亲肯定会受不了的。所以曲夏能过来，确实是最好的。

对于曲夏，韩子悦从恢复上辈子的所有记忆起，她就想远离的。但如果真的要从曲夏和她的父亲和外公外婆中间选一个，韩子悦肯定会选择曲夏。至少对方对她的各种好，一直都是她主动的，而不需要她开口求。至少对着曲夏时，她不会有自己太过渺小和卑微的感觉。

“你赶快上去吧，省的到时候有护士医生突然要找你。放心，11号我会早早过来的。”

轻轻的抱了一下对方，随后曲夏就催韩子悦赶快上楼了。在对方转身排队进电梯时，出了那个住院部的曲夏，直接去了第一医院的另外一栋缴费大厅。

就算过了十几年，这个地方的缴费处也没有改变。凭借韩妈妈的名字和刚才她记住的对方手腕上贴着的医院病号，曲夏就把自己装着的五千块迅速的预存到了那个账号上。

“姐姐，请问上面还有多少钱？”

在快要离开时，曲夏又鬼使神差的转头问了一下。

“你们前前后后就交了两万块，加上你的五千，一共两万五。现在七天总共花费了四千多，还剩下两万一！”

坐在里面的护士，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曲夏谢过对方后，就慢慢的转了身。医院这个地方她熟悉，外公住院时，她回来了。即便她只回家几天，但当时这里是怎么收费的，她也是见识了。等她回老家的十来年，她也陪着父母来来回回的住过好几次医院。在这个地方，你感觉前几天花费的并不多。但是等病人做完手术，你就会发现，只动手术的当天，你的花销就是一万多。之后如果病人进了ICU那就是一天一万一万的。就算那种不住重症病房的，之后的几天也是几千的几千的。

三万多将近四万的医疗费，曲夏无法想象那个，现在变得不多话的韩子悦是怎么开口一家一家借的。到了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是暂时先给对方借五千。剩下的一切，等她们考上大学，然后一起慢慢还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