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说,还不如不睡呢,这觉补得,人都快疯了。

她走过去,见桌上摆的是一盘炒腊肉,还有油焖茄子和炒鸡蛋,并一大盆米饭,都是极朴实的农家菜,从前在宫中,绝无可能见到,但却格外喷香,令人感激。

这大娘是寡居的,夫郎前几年没了,自己守着几分薄田过日子,眼下正是农闲,又逢他们上门求救,极为热心,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他们。

楚滢身为一国之君,却要占一个农户这些便宜,极是羞愧。

“这太丰盛了。”她道,“怎么好意思。”

大娘响亮地“嗐”了一声,“瞧你说的,我一个老婆子,能吃得了用得了多少?你们两个孩子,年纪轻轻的,能从山匪手底下把命捡回来多不容易,在大娘这儿啥也别担心,管吃管够。”

她看着满桌饭菜,便道:“大娘您先用,我晚些吃,我夹一些进去送给我夫郎。”

苏锦那伤,还是有些难办,虽然一时于性命无碍,但反反复复的,村里缺医少药,大娘给煎了两剂草药水,说是土法,也不知效用到底有多少,总之,不设法回宫还是不成。

这两天来,便只让他在屋里养着,不许再走动伤了元气。

大娘拉拉她手,道:“不急,你先吃几口垫垫肚子,大娘在灶上熬着鸡汤呢,一会儿好了,你一块儿端进去。”

楚滢眼眶微酸,嗫嚅道:“大娘……”

虽然她常年生长在宫里,从未见过如此村庄,但只看一看四周情形,也知道养着的那几只鸡对农户人家来说是不轻的财产。大娘为了他们,竟将鸡都舍得杀了,这是真掏心窝子待他们。

“干啥嘞,丫头。”大娘给她又递筷子又盛饭,催着她吃,“你夫郎有伤在身上,原就该好好补补,这年纪轻轻的,落了病根可不行。”

说着,又神神秘秘逗她:“大娘瞅着,你夫郎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待你就更是没话说了,连山匪的箭都肯替你挡,这样好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啊。”

楚滢被她说得脸上发烫,连声答应,低头扒饭,只是心里默默嘀咕,大娘您是没瞧见他气人起来的模样,命都要给他吓掉半条了。

大娘看着她吃饭,慈眉善目的。

“对了,李家老二今天去城里了,说是去官舍给你哥哥送消息。”她道,“李老二这人办事靠得住,一定能给你送到的,到时候让你哥哥把你们接回去,再给你夫郎好好请了郎中来瞧瞧,不要担心。”

楚滢点点头,吃着饭和大娘闲聊,忽然想起一事。

“大娘,那天您说,我们现在暂住的那间屋,是您女儿的?这眼下快年关了,您女儿是做什么去了,还没有回来?”

这大娘只此一个独女,一聊起女儿,话就更多,脸上止不住地笑。

“哎呦,她呀,她可有出息啦。咱们这地方,世代都是种田的,就她脑子活,前几年跟着一个师父,学会了做火药,能做烟花爆竹。”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她就这个厉害,什么方子啊配比的,我也弄不明白,反正她什么都会做,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能给你做出来。这不,眼下要到年节了,说是哪里有个作坊看中了她,叫她去挣钱。”

说着,还要摇头叹气,脸上却倍显自豪,“还能怎么着呢,翅膀硬了,管不了喽,还好我老婆子身体还硬朗,家里这几分田还能自己侍弄,就叫她放手去干吧。”

楚滢边听边附和,心里却道,还有些可惜。

前些日子,不是听了叶连昭的建议,打算将火器厂办起来吗,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了。既有火器,那也得产火药,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这阵子却好歹跟着学了不少,刚才听大娘说起她女儿,想要什么样的烟花都能做得出来,想必技艺颇有些了得。

这样好的人才,只做烟花爆竹,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要是有机会,能请进大楚的火药厂当师傅就好了。

罢了,此事也不是眼前考虑。

她匆匆垫了一碗饭,灶台上的鸡汤也煨好了,大娘替她盛出来,又将饭菜夹了一碗,让她端进屋去送给苏锦。

她轻手轻脚进去的时候,苏锦正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见了她就微笑道:“你回来了?”

“嗯,不光我,鸡也来了。”她嬉皮笑脸。

床上的人就笑着摇摇头,“你自己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你看我要是不吃,大娘会放我走吗?”

她将碗小心放在床头,鸡汤颇烫,她本能地甩了甩手,然后指尖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烫疼了吗?”他轻声道。

楚滢被他主动握着,只觉得指尖的灼热全都化成了酥痒,所谓十指连心,像是要沿着手臂爬进她心里,搅得人心痒难耐。

她心说,苏大人还是勾人于无形的时候,最致命。

如果不是看他有伤未愈,她一定……

罢了。

她喉头滑动了一下,终是笑道:“不疼。来,吃饭了,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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