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吵得十七脑袋疼。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直射的阳光让她眯成了一条缝,抬手去遮挡眼睛。

身边吵闹声不停,像是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念经一般,听得本就昏沉的她青筋直跳。

十七站起身,本想查看是何情况,没想到视线一扫,顿时僵住。

那吵闹声竟是来自四面八方如山似海的人群,而她,正被这些人包围其中,像一只入侵的外来生物,被每一道探究的视线来回打量着。

什么情况?!

她使劲揉了揉眼,又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可眼前的景象却分毫未变。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那自己这是在何处?

怔了须臾后,只好从人群里寻了位面善的大婶,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大姐,请,请问一下,这里是何处?”

那大婶虽然看着面善,但警惕探究的目光丝毫不输其他人,倒是她身边牵着的小男孩一点不怕生,用稚嫩的声音答她:“姐姐,这里是魔界,我们都是魔族。”

“魔、魔界?!”她震惊地睁大了眸。

天,怎么自己一觉醒来,竟到了魔界了?

“对呀。”小男孩似乎对她十分好奇,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顺势问道:“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嗯?”十七愣了愣,“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方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喏,这就是你砸出来的坑。”男孩朝她脚下一指。

她低头一看,好家伙,自己莫不是跟着流星坠下来的吧?

方才起来时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脚下竟是一个凹陷的圆坑,且大小正好能容得下她整个身子。

难道真是神仙?可自己怎么想不太起来了呢......

十七蹙起眉间,试图从记忆里寻找有用的信息。可甫一回忆,脑袋便顿时剧痛起来,仿佛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拉扯着脑中神经,疼得她弓起脊背,使劲按着两处太阳穴。

她忍着剧痛寻遍了脑海中每一处角落,却仍是毫无所获。就好似一个被人精心打扫过的房间,一尘不染。

她的过去、她的身份、她姓甚名谁,又为何会来到这里,这些她一概不知。

“姐姐,你怎么了?”

男孩话音刚落,忽然被大婶捂住了嘴,“嘘,别说话了,尊上来了。”

也不知那大婶看见了什么,捂着自家孩子的嘴,同周围人一起退去了一旁。而后,所有的声音皆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唯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双嵌有金纹的墨靴出现在她眼前。

十七愣了愣,许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脑中的疼痛逐渐减弱。

她放下手,视线顺着那双精致昂贵的墨靴徐徐上移,一位身材颀长,气势凛人的俊美男子携着细碎阳光映入她瞳中。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双凤眸里并无同旁人一样的警惕或探究,反倒铺满了轻蔑傲慢,甚至还有几分刚睡醒的慵懒。

“尊上,就是她。”一少年对男子禀道。

十七这才注意到,他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了一位十五六岁模样的黑衣少年。

那男子并未说话,只微眯起眼与她对视。

不知为何,一股压迫感忽然直上心头。明明她什么也不知道,可那人看着自己时,她便觉得自己恍若一只无处遁形的妖精,唯剩心虚在眼底晃荡。

片刻后,一声嗤笑倏然打破了这份静谧。

他薄唇启阖,声音如微微震动的磁石一般传来:“不过是个仙门人而已,杀了便是。”

十七脑子嗡的一声,顿时僵在了当场。

???

什么情况?她做什么了?

那男子也并未给她反应的时间,话一说完,便举起了右手两指凝聚灵力,一团小小的,掺杂着红色闪电的黑雾随即出现在他指尖。

他是真的要杀自己!

“等等!”顾不得其他,她下意识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雪白的纤手与玄袍对比鲜明,他垂眸看了一眼,面上没什么反应,手上却停下了正欲发动的手势。

随即抬眸懒懒望去,似乎是想看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我才不,不是什么仙门人!”十七眨了眨眼,看向他的视线毫不躲避,吞咽一口后下巴稍扬,坚定道:“我是你的追求者!”

“......”

原本安静的气氛,在这一刻忽然传出几分八卦的味道来。

连那少年看她的眼神都尤为震惊,更别说那些围观群众了,一个个都睁圆了眼,看看十七,又看看尊上,再互相对个眼神传递自己的激动心情。一切都在暗流涌动,一切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十七对他们看热闹的目光视而不见,反正自己已经豁出去了,眼下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只是,自己都这般不要脸皮了,他为何没有半点反应呢?

那男子似是没想到自己等来的花样竟是这个,着实愣了下。他活了这么久,别说当面同他表白了,就连向他示好的女子也不曾有过。

不是她们不喜欢,而是她们不敢。

少顷,那团小小黑雾从他指尖消失,他收回手,唇角微展,“追求者?”

许是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十七连忙点头如捣蒜。

“好啊,那我要恭喜你了。”

还未反应过来此言何意,便见他稍弯下腰,一双戏谑的眸与自己对视,低声道:“你追到了,我们明日就成亲。”

“......”

“???”

十七懵了。

不仅她懵了,围观群众也懵了。

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些,她只是想活命,可成亲什么鬼?魔界的风俗如此开放的吗?

“怎么?你不愿意?”他挑了下眉,眼底变脸似的漫上一层寒意。

十七打了个冷颤,忙道:“没!愿,愿意,我愿意的...”

话落,下颌突然被人捏住,迫使她微微张开口来。

那人往她喉底瞧了一眼便松开了手,同时目含轻蔑地嗤笑了声,“还是个结巴。”

“......”结巴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她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且意识到,这人虽然长了张不错的脸,但性格属实不太好,往后的日子自己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唉,想想就忧愁。

“喂,小结巴。”某人忽然唤道,“过来,抱着我。”

“啊?”她愣了下,随即扫了一眼围观的群众,满脸为难,“不,不太好吧,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他斜了她一眼,径直上前绕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搂紧,“抱紧了,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她便被带入了半空中。

疾风在耳旁呼啸,脚底下的人群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黑点子。她紧紧抱着他的腰,以防自己掉下去摔成肉泥,但那双眼却是自离地起便不曾紧闭,依旧睁得大大的朝底下看。

两人离地面已超百米,可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却始终无半点害怕与不安,就好像飞行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十七忽然想起他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自己是仙门人。

这句话于她而言,是她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有用的信息。虽然不知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但至少自己的身份有了方向,弄清自己是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正与自己紧密相贴的那人。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好看,连下颌角的线条都堪称完美。方才听旁人喊他尊上,那他定是魔尊没错了,魔界之主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想了想,没想起来,于是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腰。

“干嘛?”男人没好气地问。

“我该叫,叫你什么啊,叫夫君?还是叫相,相公?”

十七是故意恶心他,为的便是套出他的名字。果不其然,他上了当。

只见他一边抱着自己飞行,一边用极其嫌弃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什么都不许叫,只能叫我穆野。”

“哦...”她装得乖乖巧巧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片刻后,两人落了地。

一座朱玄相间的巍峨宫殿矗立在她眼前,抬头望去,巨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飞白书——大暝宫。

穆野自落地便立即松开了她,径直往里走去,身后的小结巴也立马跟了上来。

他瞥了她一眼,冷不丁问道:“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她哪里知道自己叫什么,可偏偏越是关键时刻,自己越是一个名字也编不出来。

忽然,脑瓜子灵机一动,她弯起笑眼仰首望去,“我以前的名字不,不太好听,不如你取一个?”

话音刚落,身旁的脚步倏地站定。

穆野转过身来看着她,还未说话,一股寒意便席卷眼底,连周身的空气都似乎染上了几分冰冷。

十七心中莫名,方才自己那话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啊,怎么又惹着这位祖宗了?

思绪间,那人缓缓弯下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而后张了张嘴,“你知道,欺骗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摇了摇头,面容十分无辜。

下一刻,脸颊倏忽传来冰凉的温度。

他伸着一根食指,指尖如刀刃般在她颊旁徐徐划过,落在下颌处猛地收紧,力道大得似是要捏碎她的下巴,而那眸里,更是不加掩饰的沸腾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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