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南镜冷声,不耐烦解释,直接说:“不会死。”

但这话显然不能让李逸飞冷静,李逸飞带着恨意和怨愤的恐惧,直接冲向南镜。

“李逸飞,”郁安晏淡声叫了李逸飞的名字,郁安晏靠在一抬纯黑漆棺材旁,双腿交叠,神色漠然,那把戳刺了不少腐尸的剪刀被郁安晏牢牢捏在右手,剪刀尖利的地方笔直对准李逸飞。

郁安晏捏着剪刀点了点李逸飞刚才呆的位置,冷声命令:“坐回去。”

李逸飞要冲向南镜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郁安晏咽了下口水,瑟缩着坐了回去。

李逸飞从来没有觉得郁安晏像此刻一样充满了攻击性,让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法升起来,这攻击性就像是只要他冲过去,他就真的会被郁安晏……杀死一样。

郁安晏淡声说:“没到祭祀的时间,现在上不去天梯,等。”

“你们骗我!”李逸飞尖声吼叫:“南镜这个祭品都没,还祭祀什么?”

“我杀了村长,”南镜淡扫了一眼李逸飞,直接说:“村长能做祭品。”

李逸飞愣在原地,他抖抖索索地想要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摄像师在不远处惧怕地看了眼穿着血似红嫁衣的南镜,干咽了一下口水。

郁安晏和南镜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跟着两人解释,也没提起两人刚找到的祭祀书下半部分,南镜是懒得跟两个傻逼解释。

郁安晏想得比南镜复杂一点,他太了解人性,清楚就算和摄像师和李逸飞讲了利弊,以这两人自私和瑟缩程度,肯定还是要选择完成祭祀。

祭祀书上有南镜的八字,还是放在南镜身上才安全。

李逸飞和摄像师在听到郁安晏说要等后都勉强安静下来,他们两人的胸口的皮肤都被剥了,强烈的恐惧让他俩缩在黑暗处神经质地等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这两人因为疲惫都眯上了眼。

南镜把黑色背包放在一边,把写着女鬼八字的半张皮质祭祀书塞进背包里,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准备休息会儿补充些体力。

南镜看着郁安晏,平声说了一句:“郁导,你睡吧,我看着时间就行。”

祭祀书上写的是寅时上天梯,寅时是半夜三点到五点的时候,正是天地间日夜交替的时间。

南镜打燃打火机,略微凑近郁安晏看了眼他手上的机械表时间,还有接近一个小时才到凌晨三点。

郁安晏就坐在南镜对面,他左腿放在地上,右腿曲着支起,略长的黑发扫过脖颈,神情高傲冷淡,听到南镜的话倒是染上一点暖意:“不用了,我不困。”

南镜支着额头拒绝:“我也不困。”

在打火机跃动的火光下,能看到郁安晏的脸色凤目敛着,薄唇紧闭,右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随着打火机的跳跃的火焰跃动,难得带了点暖色,看起来没那么不好接近了。

郁安晏在这一点火光下,敛眸低低开口,轻声说:“南镜,你要活着走出单龙村。”

一向高昂头颅总不愿屈服于命的郁安晏,此时却有些微薄地希冀南镜不要被他的早死命影响。

如果他们中有人能活着走出单龙村,那个人一定要是南镜。

南镜抿抿唇,认真道:“我们都能活着走出单龙村的。”

漆黑的摆满了棺材的三楼佛堂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有微弱的打火机火光在跃动,整个房间充满了霉味和腐烂的腥味,整个三楼房间的温度非常低,阴冷的气息直往人身上窜,从脊骨窜到身体内部,凉得刺骨。

郁安晏借着火光,墨眸里映着南镜的身形,从南镜细软贴在鬓角的黑发,到浅色藏着碎光的瞳仁,到刚被南镜伸舌润湿的淡红嘴唇。

视线滑到南镜脖颈前,似血红绳上挂着银铃铛,在瘦削但是暖白的锁骨处晃晃荡荡,很……独特的漂亮。

郁安晏喉结滚动了一下,很轻微,他食指弯曲抵了抵自己的嘴唇,然后放下。

南镜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少年应该刚读完高中,在这个多雨的夏季懊恼着雨太多了耽误出去耍,南镜却在潮湿的雨水里,和他守着满地的棺材等着生死未料的命运。

“南镜,”郁安晏抬唇,低声一笑:“你是唯一一个不因为郁家和我父亲,而靠近我救我的人。”

“我恨过很多人,”郁安晏修长的手指略微撩了他额前的碎发,半敛的凤目潜藏着诸多潮湿尖锐的情绪:“六岁我生了场大病,有人批命我活不过二十三岁。”

“我是个注定早死的命,对于郁家人,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的人来说。”

郁安晏的眼里露出一丝薄凉,嘴角讽刺地勾起:“注定早死的人,是不配被赋予期待的,就连我父亲对我也是这样。”

南镜手中的打火机的火光哔啵响了一下,因为打火机过热,火光熄灭了。

京城,郁家的别墅里。

随着一声惊叫,整个别墅里的灯光“啪—”地全部被按开。

郁安晏的父亲郁宏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本来准备去单龙山准备各类救援的事宜,却被高人制止了。

高人直接让郁父呆在京城:“你和你儿子郁安晏命格相冲,最好呆在原地,去单龙村反而会害了郁安晏。”

郁父焦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却也只能呆在京市,远程找人求人尽快进单龙村救援,好在刚传来消息,单龙山的降雨情况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救援队再观望一下山体滑坡情况,确定安全后,会开始实施救援了。

郁宏的助理姓徐,是跟在郁父身边的老人了,做事颇为稳重,郁安晏进单龙村后音讯全无,徐助理干脆全程跟在郁父的身边帮着处理公司和救援的事情。

此时听到郁宏的嘶声叫喊,在楼下正处理事情的徐助理赶紧上楼,敲门进了房间,看着花白头发散乱着坐在床上脸色惶恐的郁父,放轻了声音,担心问道:“郁总,您做噩梦了?”

郁宏抬起通红的双眼,郁父这双眼睛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候风流意蕴,在徐助理看来,郁安晏是最像郁宏的,不论是才干还是相貌。

只是可惜……

郁宏嘶哑着嗓音,满脸的懊悔和痛苦,整个人显得异常苍老:“老徐,我梦到了安晏十二岁的时候,你记不记得,安安十二岁那年差点,差点……跳下去。”

徐助理当然记得这件事,郁家不会有人不记得这件事,郁安晏十二岁那年,有个女人给郁家的老太爷递了个消息,说是当年和郁父一夜风流有了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十一岁了。

那时候,整个郁家都乱了,毕竟因为郁父的身体原因,要孩子很艰难,好不容易等来的郁安晏又已经被确定为是……早死命。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天郁安晏去上少年宫后一直没回,司机忘了去接,而郁安晏也没打电话回来……

“我当时从公司回来,发现安晏没回来,”即使时隔十一年,郁父依旧能清晰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细节,眼里带着和当时如出一辙的恐惧:“我赶紧去少年宫找,结果没在班上找到安晏。”

郁宏完全沉浸在当时那种恐惧中,他的冷汗从斑白的鬓角滑落,直直看着徐助理用颤抖的嗓音问:“结果你猜我从哪里找到了安晏吗?”

少年宫的顶层,彩绘玻璃窗前。

徐助理在心底默念出这句话,从十三年前起,每年郁总都会反反复复提起这件事,以至于徐助理虽然自己并没有看到这段场景,但对细节都清楚。

“我在少年宫的顶层,彩绘玻璃窗前找到了安晏,”郁父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十七’,嘶声:“十七楼啊,那是十七楼啊,我的安安就站在那个开着的玻璃窗前,回头用黑眼珠瞧着我。”

“安晏当时差那个玻璃窗只有一步的距离,他回头瞧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跟我说,跟我说,”郁宏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现出一种痛苦来,显然想到了那个场景。

“我的安晏对我说——”

“爸,是不是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你就只会有一个能继承你家产,鲜活的好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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