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忽然被抱起,四脚腾空后稳稳地落入霍渡怀中。霍小瘸急忙探出头,圆眼巴巴地望着塌上的乐枝。

很快它就被放到地上,胖乎乎的雪团子又担忧又不服气,拖着瘸腿准备再次跳上床榻。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住它柔白的脑门——

“这几日都不许上榻。”

不容置喙的语气。

小雪团子不高兴地“喵呜”两声,但还是乖乖在塌边趴下。

待霍渡取来药箱,乐枝原本煞白的脸颊透出异样的红。他坐到塌上,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寝屋里的暖炉烧得正旺,燃烧的银丝碳偶尔发出些细微的声响。自乐枝受伤以来,府内的暖炉就没断过。

霍渡将棉被掀开,握住乐枝的手腕。

一瞬间,他的脸色沉下来,直接将乐枝的衣袖往上推了推。胳膊也一样......她整个人如同刚从冰窖中出来一般,可额头却是滚烫,冰与火好像一起涌入了她的体内。

而肩上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浸湿了覆在肌肤上的寝衣,鲜血半凝。

霍渡抬手,将乐枝右肩上染透的衣料揭开,将寝衣微微往下拉。揭开时,衣料与黏腻的血肉分离......

即使霍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可睡梦中的人仍是被扯痛了。

乐枝眼皮轻颤,鸦睫挂着残泪,似是要从混沌梦魇中醒来......然而下一瞬,颤动的鸦睫顿住,她的眉心舒展,仿佛失去所有意识。

霍渡点了她的昏睡穴。

不知为何,他不想看见乐枝此刻眸中的情绪,不论是悲戚、失落,还是伪装的坚强、若无其事,他都不想看。

亦或是说,不敢看。

仔细地给伤口上药,包扎好。霍渡又去药房取了药——

高烧比外伤更严重。

可是,这些为何要他亲自来做?府里又不是没有大夫......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霍渡正背靠床头,将乐枝半扶起,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虚搭在她肩头,另一只手端着汤碗正准备喂她。

皱了皱眉,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词。

——莫名其妙。

霍渡不耐烦地将药碗里的银勺拿掉,不想一口一口喂她。

已经给她当靠枕了,再一口口喂她喝药吗?

凭什么?

她又不是他祖宗!

瓷碗的碗沿贴上乐枝的唇缝,霍渡将碗缓缓倾斜,可昏睡的人似乎闻见汤药的浓苦气味,拧着眉不愿张口。

“啧,不喝?”霍渡呵笑,凑近乐枝耳畔,“那孤就助杨恒升为神翼军统领。”

闻言,怀里的人小脸皱得更厉害。霍渡继续瞎说:“不仅如此,孤还要将储君之位让给霍诩,让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听见“霍诩”两个字时,乐枝的身子微颤。随即仿佛听懂了一般,樱唇微张,竟真的一口口将药喝尽。

这两个字,竟能让她在昏迷中都斗志昂扬。

霍渡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糖。方才去药房途中,许是鬼上身了吧,他随意喊住一个小厮去拿糖......

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乐枝口中,因苦药而紧蹙的秀眉渐渐舒展。

“有多恨他?”霍渡边问边将人重新放躺到床榻,扯过锦被裹住她,“若他苦苦忏悔,会心软吗?”

因药效而沉眠的人,无法听见和回答他的问题。

霍渡轻笑,桃花眼凝着她病卷的脸色,竟一夜静坐至天明。

*

乐枝转醒时,外头已是日上三竿。身旁空无一人,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她也不知道霍渡有没有回过寝屋。

她惊觉自己这一觉睡得好沉,甚至还在睡梦中生了一场大病。她隐约记得有个仙人救了她......睡着前身上的各种不适也消失了。

杨恒带来的阴霾就此结束。

乐枝不是一个会将自己困于悲戚之人。相反,她会因为悲戚而变得更加坚强。

梳洗后,她将离姚单独唤来——

“离姚,你马上传话给霍诩。告诉他,自昨夜喜宴后,我神思忧虑,以致身心俱伤。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恳求他让我见姐姐一面。”

乐枝故意选择这个极佳的时间。一来之前霍诩暗杀霍渡失败,反而误伤了她,已经很是自责了。再加上昨日喜宴相见,如今正是霍诩对她的愧意达到最高之时。

这个时机,她必须把握。

果然,得知乐枝的传话后,霍诩有一阵恍惚。齐帝将有关大黎战俘的一切关押事宜皆交由霍诩,让乐枝见乐槿,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担心的是,见到乐槿,会让乐枝再次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霍诩害怕——

那日乐枝看他的眼神,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想再从乐枝的眼眸中看到这样的浓烈恨意。

他受不了。

可是,毕竟自己有愧于她,如今还娶了旁人。若是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她的话,枝枝的心会不会离他越来越远。

不行,他绝不能让这种可能发生。

因此当离姚带着霍诩同意的消息来时,乐枝丝毫不感到意外。她甚至早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裙,将自己收拾妥帖,为的就是一刻也不耽搁。

*

夏扉台。

——由齐帝霍长云所建,专门用来关押降国皇亲的监牢。

这座监牢仍是崭新的,如今里头关押的只是几个黎国的皇亲。齐帝野心勃勃,一统五国的野心从未消减过半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