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满赟只在牢里呆了一天,便亮出了他的官印。

在监牢里,他算是明白了猪狗不如的意思。

每一间牢房都像一座圈,一群人住在人圈里,无比卑微的苟且偷生。

哭喊和打骂永远不会停止,鞭子抽在牢门上的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破空而来令人绝望的声音,痛意从身体传达到脑海深处。

他看见无数具皮开肉绽的身体,看着他们逐渐虚弱,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幸,出示了他的官印后,他被带了出去,而不是像客栈诸人所言,直接了结在监牢里。

临别之际,他对小个子说,“你放心,我定重审此案,还你清白!”

出去后,他对县令杨楣提及此事,杨县令对他说,“杜大人,切莫听信明巷那群刁民所言。他们口中没一个字是真,最善欺骗他人。大人,您是被他骗了。杀人就是杀人,哪儿来的那么多理由?我看那刁民无非是想浪费本县精力,还是速速处决的好。”

“来人!快快把那刁民给本县发落了,省的留在牢里惹是生非!”他命令一出,衙役立刻下去执行。

杜满赟根本来不及阻止,再见到的,便是小个子的尸体。

他甚至没问他的名字。

他去质问杨楣,厉声呵斥县衙里的所有人,得到的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他想处置县衙这群人,发现手头无人可用。

他跑到兵营,拿着朝廷给的兵符要调兵整治青州府,只收到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此,杜满赟总算懂了李道的警告。

所有的势力各自为营,杜满赟不过得了朝廷的一纸公文,屁都不是。

心灰意冷之际,他呆坐在家,有一守将前来拜访。

他对杜满赟说,“大人,您是新任的知府,算是青州府最大的官,何必和大家过不去呢?这么多年,多少任知府都这么过来了,您又何必格格不入?还不如和大家一起拿了银子,到时候您该升迁升迁,该挣钱挣钱,岂不快哉?”

杜满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他,“你是守将,守卫百姓的将领,将兵戈指向治下的平民,心安理得吗?!”

守将说,“为何不心安?世上哪儿有大公无私之人?大人,您不甘、不忿,不过是此刻权力不在您手中罢了。您放心,该是您的还是您的,只要您对我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知府该有的,通通都会有。”

“什么叫知府该有的?这是朝廷对我的任命!你们食君之禄!”

守将笑笑没再说话,只是招招手,外头来人扛进了一箱金子。

他将金子留下,对杜满赟说,“大人,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在青州府荒唐数载,风光归去,岂不快哉?”

杜满赟想将箱子踢翻表示愤怒,却碍着黄金的重量,反倒把脚弄的生疼。

他怒喊道,“我不信世上全是你们这些营营苟且之徒!小人!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们尽数捉拿归案!”

回应他的是守将的纵声大笑。

他想暗中聚集有德志士,却在行动之前,听到了杨楣及若干守将的密谋。

“早说过了干脆杀在牢里,何必把他放出来?”

“他还想着找我们打仗,把你整治下去,做什么梦?”

“谁知道这次上任的知府是个傻子?从前,不都是多给点银子了事?居然来了个不要钱的,真是晦气!”

“这个杀了,万一朝廷又派来个更厉害的怎么办?下次可不一定是这种傻子了。”

“世上好人少,坏人多,下次,说不定是个和我们一样的。”

说完,众人会心一笑。

“还是杀了吧,省的给我们找麻烦。西南毒瘴多,往里头一扔,就说他不听劝阻四处转悠,死在林子里了……”

话听到这里已经足够,杜满赟当即从青州城骑了匹快马只身跑了出去。

一路逃的极为狼狈,后面虽无追兵,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实为心累。

他的目标明确,直指神仙客栈。

杜满赟人单纯了点,可也不是傻子。

那家客栈在长安开得,在西南也开得,在整个中元王朝遍地开花,说他没本事,断无可能。

只要能求得神仙客栈相助,将他送回长安。待到朝廷派兵前来,他定要好好整治西南。

马骑到神仙客栈门口,杜满赟冲进店里。

他进店时,神仙客栈正准备开饭,一流亡逃窜之人撞见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心中凄凉更甚。

彼时重明抓了个鸡腿在半空挥舞,就是不肯给李道。见有人闯进,也没注意是谁,张口便说,“银子放门口,兀自去罢。”

“李掌柜,还请救命!”杜满赟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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