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挽绑起半湿的长发,放轻脚步,摸进一楼的厨房里。

整个厨房呈开放式极简风,色调灰黑,空间旷远,倒是符合主人一贯的行为风格。案台空荡干净到反光,看上去应该从未使用过。

也是。

以易家的影响力,柏林上千家餐馆任由蔺也随时联系,自然有专人会在第一时间将最新鲜可口的菜品,排布到易圳面前。

这样的生活够优越,也够一成不变。

总该被寻常口味强行打入一点,前所未有的,笨拙的特别感。

可问题是,除了冰箱里成排的冷藏饮用水,几乎找不到其他可用食材,代薇这才切身体会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炊。

翻箱倒柜许久,总算在台角的隐式收纳架里找出一些通心粉,还有几包真空素食,大概是日常打理房屋专员留下的方便食品。

没办法,只能暂时借来顶用了。

看了眼时间,代薇手脚麻利地给珐琅锅接上水,开始上手操作。

忙活半天,但配菜实在有限。

只能凭借心灵手巧,让这碗未必有泡面好吃的东西,看上去像话一些。

虽说卖相有模有样,但……

偷偷自己先尝了一口,代薇忽然开始不确定,今天的“破冰行动”真的能靠这碗面取得成功吗?

哎呀不管了,反正这只是实物表演的道具。

她本身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力军。

作战武器是甜言蜜语,撒娇卖萌的糖衣炮弹装载完毕。

出发!

事不宜迟,代薇端起热腾腾的面碗,沿着二楼挨个探寻,却因为太激动压根不知道目标地点,又是无头苍蝇似的好一通乱蹿。

当感到原本稍烫的碗底变得温温热,心底升起一股烦恼毛躁时,才发现原来他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正对面。

“……咳咳~”

忍住给抓瞎的自己来一锭子的冲动,她赶忙调整心态,敲了敲房门。

望着孑身茕立的男人。试探地轻声问他:“我可以进来吗?”

易圳没说‘允许’这两个字。

看见手捧食物的女人不知又要搞什么花样,回答却在默认她的放肆:

“关门。”

腾不出手,代薇只好用屁股怼上门,转身走进去。

但出奇地没有越界,她将步履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留出一段恰当且安全的缓和距离。

双手端着瓷碗捧去他面前:

“易圳,这次冬至小姨叫我回家吃饭,我一直记得协议说好节日要一起过,但当时你不在家……我、我也不知道你过不过传统节日,就先过来了。”

说完,又赶紧接着补充:“不过没想到你也来啦!还好还好,我还可以补偿一下,为你做饭。”

她声色胆怯、小心翼翼,又充斥期待,眸子水润润的亮。

她全然不敢问他是否为她而来,但还是聪明的,只讲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易圳没动,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那碗面,勉强给出让步:“你家冬至吃意面?”

“当然不是的!”代薇连忙否认,以为做错了什么又跟着解释,

“是应该吃饺子的,我做的芹菜猪肉水饺可好吃了!可是…这里没有面粉也找不到蔬菜肉类,只能用它将就一下,易圳……”

他的心防,几乎在她每个字词都夹带着的、揉捻着的、他的名字里,溃塌。

心跳刹那脱缰。

冷静在奔逃,理智在困锁中猛力突围,全然忘了退路在哪里。

够了,被人侵占情绪的感觉,够了:“说重点。”

糟糕。还是暴露了些许刻意的生硬。

会不会被发现啊?

“易圳,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包含懵懂与热忱,她似乎从未因他的冷淡沮丧过,总是学不会委婉。

易圳眯起眼睛,拣出关键词反抛回去:“和好?”

他是如此不堪一击。

扛不住旋涡,抵不了蛊惑,明明知道是禁区,明明感觉到陷落。还是要被她的三言两语逐渐捕获。

代薇点点头,放下让手酸累无比的碗,让它独自呆在一边。

就像她的声音很小,但很勇敢:

“上次,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半夜擅自闯进去触发警报,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失误,跟你任性妄为地耍脾气。”

“我知道错了!”她往前走近半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

“然后呢。”他将主动权施舍与她。

“然后……我都听你的,以后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用不着以后。”

易圳倏然截断她的话,优雅地动身走过来。

代薇稍稍怔忪,看着男人一步步侵入安全距离。

他的情绪是平静,眼神却不纯质,不再干净如少年,而是沾满掠夺性,直到她被完全罩在阴影下。

无花果的气味浸透鼻端,男人将她困在臂弯,压虚嗓音告诉她:

“现在就可以证明。”

她惊愣了下,无意识呢喃求教:“证明…什么?”

男人微微挑眉,缓慢敛眸,由面部寸寸扫量她。

汹涌爱意扭结在他眼底,光和夜擦燃交替。

“证明,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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