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雅尔江阿离开,胤礽睁开眼怔怔的瞧着那窗边的软榻,毓庆宫中他那书房窗畔的布置便是这般,只因他的皇父曾经说过窗边的风景最好,此时想来却是那般讽刺,他心心念念的过往那人其实并不记得,或者不过是那人敷衍的随口一说,只他当了真!

其实他也不能怪他的皇父,他是皇帝,那么多的琐事他要如何一一记得?那人站在高处,在不胜清寒的丹陛之上,防人,驭人……骗人。

胤礽承认自己有过不忿,有过不甘,可是他从来没有生出过那等悖逆之心!

只是,康熙不信,没人相信,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当初的信誓旦旦是不是自欺欺人!

胤礽盯着帐顶,回首往事,终究只得轻轻一叹,转而去想如何让雅尔江阿从他匆匆布下的局中脱身。

听到门开合的声音,转眼见何良捧了汤碗进来,胤礽并不言语,只仔细盯着人看。

对上胤礽的眼,何良微一颔首,轻声道:“主子,消息放出去了。那两位手下果然有不少江湖人,一名粘杆处,一名鸿鹄。”

胤礽唇边勾出一丝讽意,粘杆处么,老四当真是以为自个儿是地藏菩萨转世,欲除尽天下喧嚣?读了那么些经书也没洗去骨子里的戾气,韬光养晦多年倒是将偏执成魔障诠释得当,地藏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爱新觉罗家的人骨子里刻着狼的嗜血,假装信徒掩饰终究不过是徒劳!老八更加可笑,不过一困在京城宫中的金丝雀却大谈鸿鹄之志,况且,鹰雕方才真正拥有搏击长空之能,如今的鸿鹄已然不是传说中的五凤之一,不过是眷恋在河泽之间的温驯之禽罢了!

他这两个弟弟心怀大志,却是连自个儿府上的事儿都没理顺明白,一个多年方得一子,一个儿子倒是生的不少,活下来的却不过一手之数,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要说他这做兄长的不厚道,太过刻薄,实在是他两位弟弟太习惯于将其遇上的不痛快归结于旁人,着实并非能担得住大事儿之人。

饮下汤药,胤礽闭上眼,动了动唇角,问道:“咸安宫中诸人可好?”

“回主子的话,咸安宫诸位主子都好,只是弘晰阿哥昨儿在棺前跪了一宿,早些时候方才起身在太子妃处用了些粥食。”

胤礽眼睫翕动,抿抿唇,道:“晚膳时请他过来。”

午时已过,咸安宫前众人起身离去,胤祉脚步踟蹰频频回望,终究还是出了宫去。

待得到了宗人府,胤祉眼见一众礼部官员并宗人府属官见着他时松了口气,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诚郡王,您可来了,这些礼仪规格您瞧着可成?”

胤祉扫视一周不见雅尔江阿的身影,看向平日里相熟的官员,问道:“简亲王呢?”

“回诚亲王的话,简亲王被皇上召去说话。”

胤祉拧了眉头,却也没心思去细想,将之撂在一旁,落了座便细细看起诸臣粗拟的条陈。

胤禛也出了宫,他同德妃母子间不过是面子情,宫中没什么好呆的,宫外他府上又太过安静,胤祥处……胤禛坐在轿中有些踟蹰,最后还是扬声命轿夫行去胤祥府上。

胤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牵住了胤禟的全部心神,又有宜妃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每日跪过之后定要送了胤祺去翊坤宫,胤禟匆忙同胤禩说一二句话,听胤祺又咳起来,忙同胤俄一齐扶着兄长往翊坤宫去了。

眼看着兄弟们瞬间各自离去,胤禩头回觉得这般孤单,自他迁入北五所之后好些年没有这般独自一人的时候了,有时候他也会嫌胤禟吵,可是胤禟不在他身边,却是好生寂寞,目送那三人背影,胤禩轻轻一叹,他与胤禟再亲近,到底也不是同胞兄弟。

宫外,十三阿哥府,胤祥正坐在书房窗前瞧着那枝头上的嫩芽出神,就听侍从来说胤禛来了。

一瞬的怔愣之后,胤祥忙起身迎了出去。

看着胤祥面上的欣喜神情,胤禛面色也柔和了些许。

寒暄过后,二人相对落座,胤禛冷厉眼神一扫,递了个眼神给胤祥。

胤祥却觉得此时摒退侍从并不妥当,并未依从胤禛的指示,轻声道:“四哥,可要躺下歇歇?十三这儿有些药油倒还不错。”

“也好。”胤禛暗叹自己竟又犯了焦躁的毛病,应了胤祥的话,一并往内室去了。

看到炕上案几上抄写一半的严华经,胤禛展眉,唇边带着些笑意:“你这两日在抄写经书?”心中却没有半分愉悦。

“是,弟弟不能跪送太子,便抄些经书聊作祭奠。”胤祥示意取了药油的侍从上前服侍胤禛。

兄弟两人闲话半晌,待得屋中侍从全部退下,胤禛方才说起正事:“你抄写了几部经书?”

“已抄完两卷。”胤祥回道,面上笑容竟是同胤禩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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