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玛挖的坑现在要用,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该往里头添上点儿东西给他两位叔叔助助兴!
慈宁宫中,康熙坐在他一贯的位子,面上神情怅惘,这可是从来不当属于皇帝的表情,只是,现下此处无人,他总是能稍微放纵些吧……
“玄烨……”仿佛又听到孝庄似叹似笑的唤声,康熙陷在过往的空茫眼神渐渐聚焦,看着除了自己便再无人的空荡宫殿,康熙苦笑起来,明明都说人沉溺与过往不可自拔,怎么他回想过往,却往往是径自醒来……
慈安宫中,皇太后哄着弘晋的第三子永璥,听侍从道说康熙在慈宁宫中呆了许久,也不理会,只是柔声拍哄着摇床中的孩子睡觉。
然而,待得身边陪伴经年的褚嬷嬷再次谏言,皇太后叹口气,头也不抬的道:“请皇帝过来看看弘晋的永璥。”
听说皇太后来请,康熙有些惊讶,说来自从胤礽被他,被他迁去咸安宫之后,他的嫡母可是许久没给他好脸色,这般主动请了他去可是没几次。
这般想着,康熙回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快步走出了慈宁宫正往慈安宫而去,察觉到自己脚步中的急促,康熙猛然的停顿险些让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平衡。
“皇帝啊,玄烨,你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千万不要做后悔的事……”猛然想起曾经他的皇玛姆对他的告诫,康熙有些焦躁,他曾经很不喜欢他的皇玛姆最后的遗言,会后悔是瞻前顾后的人才会做出的事,而他,作为大清的皇帝,他只能向前看,不能后悔!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想起这事儿?
康熙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做错了……
慈安宫中,康熙瞅着皇太后满面笑容的同刚刚醒来正咿咿呀呀的永璥逗趣儿,心忽的就酸了,多久了,多久没人用这般满心期待的笑脸对着他了?上一回皇太后对着他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康熙到底受不住皇太后同永璥仿佛心有灵犀的交流,匆匆寻了借口起身欲离,却听到皇太后少有的道了句:“皇帝得保重身子。”
眼睛有些酸,康熙轻咳一声,应了声,转身离开。
走出慈安宫,在佛堂又走了一遭,站在甬道上面北犹豫的康熙忽然明白自己刚刚为何会从回忆中惊醒,仿佛自从自己执意撤藩又力排众议的将保成立为太子之后,他的皇玛姆便不再称自己为玄烨,而是唤着自己皇帝……
夜晚,初春的风和暖中裹着寒意,总是在人无所知觉的时候冷彻了骨。
康熙在宫中漫步,捡着幽深的路径走着,累了的时候抬眼却见自己走到了钟粹宫。
想着这宫中住着的纳兰氏惠妃,康熙并没有掉头离开,负手仰头看着那紧闭的宫门,侧耳听着仿佛声声悠远的木鱼诵经声,沉声道:“梁九功,宣惠妃接驾。”
听说康熙亲至,自从胤禔被高墙圈禁在府中便仿佛这宫中隐形人一般的惠妃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一瞬间便恢复了镇定,将口中半句佛偈续上,放下手上珠串,转头指派众人按制做事,起身理了理衣裳,便搭了嬷嬷的手出门接驾。
康熙正看着钟粹宫那陌生又熟悉的夜景,听见身后动静,慢慢转身,瞧着缓缓行来对着自己款款下拜的女子,惊觉自己心中竟只有怀念同赞赏,并无他所以为的迁怒怨怼……
“纳兰氏给皇上请安。”
康熙回过神,将心中感慨放在一边,仔细打量着垂眸行礼的惠妃,当初争强好胜的豆蔻少女如今竟早已变作淡漠端方的老妇,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变作了顾虑重重的老者,果然最无情的是辰光之刃!
抬手虚扶惠妃,康熙缓声道:“起吧。”言罢,抬步迈入钟粹宫。
惠妃直起身,转身看着康熙的背影,唇角动了动,最后化作一个笑容,缓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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