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药等到叶哥哥回信的时候正在和赵晓东一起做他们的第二台彩电。

虽然蜜城没有信号,但他们还是坚强的把第一台留在了蜜城。

俩小孩经历过那蜿蜒难走的路,倒是也没指望那能突然有个信号而是回家之后就专心的开始研究怎么样才能收信号。

为了达成这点,他们还特地跑到了实验山上试。

年过完了,何老师也回来了,他们终于成功了。

宋药得意洋洋的举着被他们称为“信号接收器”的器具犹如一只刚打败对家的大公鸡一般,翘着尾巴高高抬着下巴对原江说:

“原江哥哥我们把这个寄给你阿妈以后他们也能看电视了!”

原江这才知道他们这些天明明手头上没重要计划为什么还要大过年的天天往实验山跑。

这个冷硬的军人此刻眼神柔软的简直不可思议:

“好谢谢你们。”

当然,该“信号接收器”照例也要上报。

宋药已经在说大话了:

“不用谢我们以后还会做出更厉害东西的!”

赵晓东跟着补充:

“对!原江哥哥,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做个简易的摄像机可以录下你的样子寄给你阿妈!”

说起来也是心虚,他们以前一直觉得原江哥哥天天和他们在一起是非常理所应当的。

但自从去了蜜城,见到了原江哥哥家里人。

看到了他阿妈,他弟弟妹妹俩小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江哥哥也是有家里人的。

而大过年的,他不能陪家里人,还要陪在他们身边甚至还要帮宋药暖被子!

简直让人不心虚都不行。

宋药也拍拍小胸脯:

“原江哥哥我们一定做出来能和见面差不多的东西,要是做不出来,明年你还是回家过年吧!”

原江哭笑不得。

这两个孩子有时候调皮的厉害,有时候倒是暖心的很。

“我没事,以前我也没回家过年。”

蜜城那边对于过年不是很重视,比起他回家,家人更希望他在外面过得好,有工作,手里有钱。

宋药和赵晓东两个从小就是跟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小孩子显然不理解,在他们眼里,家人就是要在一处的。

就算是短暂的分开一两个月,那也是要团聚的。

看他们的同学,哪个不是每天都和家里人在一起的!

宋爸就跟他们说:

“大人和小孩不一样,小孩才每天和家里人在一块。”

宋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对:

“我们村大人就天天在家呀。”

宋爸:那不是因为他们村靠种地为生吗?

土地就在家里,不在家里种在哪里种。

后来还是县长把两个孩子捞过去,好好讲了一下关于成年人就业的问题。

顺带帮助两个小孩展望了一下未来:

“不光是大人,还有你们,小学毕业之后,初中高中你们都不可能在村里上。”

难得又能逗小孩了,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是压都压不住:

“尤其是高中,你们成绩那么好,说不定要去省里上,到时候一个月都可能只能回来一两次。”

说完了,县长心满意足的等着两个小朋友急慌慌的不想离开家。

结果宋药和赵晓东眨巴眨巴眼,不慌不说,反而还有点小期待的样子: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自己住了?”

“我知道!这叫住寝室!叶哥哥就是住的寝室!”

宋药一想到自己也可以住寝室,就美的不行:

“好像还有上下铺呢,我想睡上铺。”

赵晓东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想要睡上铺,下铺更方便呀?”

他没见过上下铺的结构,但是他可以想象。

在两个小孩眼里,上铺就跟在树上做窝是一个概念。

宋药理直气壮:“因为我想离星星近一点呀。”

赵晓东被他说服了。

毕竟宋药从小就喜欢星星。

他想了想:“那我睡你下铺吧,你要是掉下来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垫一下。”

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怕砸,宋药这细皮嫩肉的可就不一定了。

宋药对于好朋友的主动牺牲自然是感动无比,伸手就去拉住赵晓东的胳膊:

“好哥们!讲义气!”

“那是,义薄云天这四个字说的就是我。”

旁边的县长:“”

不是,这俩小孩怎么回事?

平常孩子听说要离开家里人去上学,多多少少都要难受一下的吧?

怎么他们不光不难受,还在那分配计划起来了?

他没忍住一问,反而被两个小孩用诧异的视线看着,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县长才是不正常。

“我们只是去上学呀,又不是不回来了。”

“就是,幺儿说的对,如果离得远的话,我们还可以打电话呀,还可以把我们的样子录下来寄给家里呀。”

宋药补充:“而且说不定我们能做出可以距离千里照样能面对面的东西呢。”

赵晓东:“就是就是。”

他们再次跑题,讨论起了做这个东西需要多长时间,又需要什么样的知识理论和材料来垫。

逐渐开始听不懂的县长:“”

王伯慢悠悠的扫地路过,见县长一脸的憋屈,笑了一声:

“县长知道这俩孩子非同常人,怎么还总想着用逗普通小孩的方式去逗他们?”

县长:“”

宋药和赵晓东平时看着的确是跟普通小孩没两样啊。

作为德高望重的县政府扫地部门一把手,王伯在加入到两个小孩的讨论中时,显得格外的自然。

还顺带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小时候是怎么上学的。

“那个时候啊,平常有点小钱的人家会把孩子送到私塾里,比较有钱的呢,家族有自己的学堂。”

炮火当时是来的有点突然的。

在那之前,外面已经乱翻了天,他们的城市却依旧是夜夜笙歌,大少爷们泛舟湖上,大小姐们三三两两聚会。

都说敌人打不到他们这边来,他们这里是安全区。

然后突然的一天,炮火就落了满城。

王伯将这些回忆隐去,只给两个小孩子讲了在炮火到来之前,他们是怎么上学的。

重点讲述他是如何的被先生夸聪明,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是如何信服他,他又是怎么勤奋好学的。

中间赠送了几个年幼时期的王教授学堂窘事。

比如捡了小奶猫放在学堂藏起来,小猫叫,他怕先生发现,就自己更加大声的喵喵叫。

然后就连人带猫站在了外面罚站。

那只猫后来就被先生留了下来,养在了学堂,王教授还会偷偷摸摸带吃的给小猫。

他自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其实只要是比他大的哥哥姐姐们都看得出来。

王伯讲这件往事的时候,说一句,能笑两声。

宋药和赵晓东注意力却都放在了:原来学堂可以养猫呀。

那学校可以吗?

他们大树村也是有猫的。

不过都只能算得上是半野生半家养。

那些猫不用人喂,自己山林里四处窜,也能找到猎物把自己给养活。

宋家人偶尔会把汤汤水水的倒在门口破碗里,自然会有野猫野狗过来吃。

但是宋爸不让宋药亲手喂。

虽然现在的人对于狂犬病的概念并不深,但宋家一向养孩子精细,是向来不肯让宋药去碰触这些每天在外活跃的猫狗的。

养那就更不可能了。

但小孩子嘛,天然喜欢这些。

宋药此刻就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上个初中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在学校养个可爱的小猫!

赵晓东立刻表示:“那我要养个小狗!”

王伯呵呵笑:

“可别太早决定,你们要是养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到时候可就不能说不养就不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在笑,但俩小孩硬是在他脸上看出了一种“我是过来人”的感觉。

但宋药追问,王伯却说什么也不肯继续了。

只说了一句:“那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

宋药和赵晓东立刻被震住了。

他们知道,从战乱时期过来的人,总是有着一个个悲伤的故事。

等王伯慢悠悠的扫着地走了,县长才悄悄告诉他们:

“据说王伯在二十年前养过一条狗。”

饱读小说,频繁看电视,顺带还会日常瞧新闻的俩小孩立刻精神起来。

这一刻,他们脑海里冒出无数“忠犬英勇救主自己却死掉”“狗的等待”“爱狗去世痛不欲生”的故事。

然后县长仿佛纠结了一下,才一脸一言难尽说:

“那是一条很桀骜不驯的狗。”

宋药竖起耳朵:“那王爷爷是怎么驯服它的?”

县长:“王伯没有驯服它。”

见宋药和赵晓东都满脸问号,他快速而精准的将这个悲伤故事的核心给提取了出来:

“那只狗脾气大,也不乖,看不起人,还挑嘴,小时候还勉强能装装可爱,大了装都懒得装。”

“二十年前那个情况,王伯要是把这狗放了,或者送人,它转天就能变成桌上的一盘菜,所以王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养。”

宋药有点摸不清这个故事的套路,难道是小狗后来终于回心转意,知道了主人的重要性?

他急急的问:“然后呢?”

县长:“然后他苦熬十几年,那条脾气很大的狗终于寿正终寝,这个悲伤的故事才算是结束了。”

宋药:“”

赵晓东:“”

果然是个悲伤的故事。

怪不得刚刚王伯一脸沉重的劝他们,让他们养宠需谨慎呢。

有了王伯这个前车之鉴,宋药的养宠物想法的确稍微缓了缓。

“我还是很忙的,养了宠物肯定没有时间照顾,还是算了。”

小孩完全没想过可以让家里人,让原江哥哥帮忙的问题。

自己的宠物当然要自己照顾啦。

他扭头去看赵晓东,跃跃欲试:

“你要养吗?”

哈哈,要是赵晓东养了的话,他就又可以摸摸抱抱小宠物,又不用负责啦。

赵晓东立刻警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养,要养你养。”

宋药啧啧。

诶,人果然是会变的。

就连赵晓东都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

虽然在学校里养宠物暂时被放弃了,但小孩子们对于暂时离开家人,在学校里面吃住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和县长聊完天,就屁颠屁颠跑去县初中门口围观了。

然后他们就有点被震到:

“好破的门。”

“好丑的楼。”

俩小孩目瞪口呆的仰着头,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这不是县初中吗?为什么会这么破??”

守门的门卫大爷被他们一脸的生无可恋给逗笑了:

“这是建国前留下来的建筑,能好到哪去?”

宋药和赵晓东还是一脸恍恍惚惚。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县初中,他们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回去之后宋药就悄悄对何老师说了:

“老师,我们可以不去县初中吗?我们不嫌其他初中远。”

小孩嫌弃的皱鼻子:“那个楼,实在是太破了。”

他甚至认为,那已经不适合作为学校了。

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好好的上着课,突然楼塌掉。

何老师有点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打算让你们跳级?”

这下轮到宋药震惊了:

“老师你打算让我们跳级??”

何老师点点头:“直接跳去初中。”

实际上,宋药和赵晓东直接去高中也是可以的。

只是何老师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初中的小孩年纪小的还只有十三四岁,高中学生的可是可以称得上是青少年了。

宋药和赵晓东未必能和他们说的到一起去。

第一次当老师,当的还挺不错的何老师一直没忘记过她老师的教导。

作为老师,她不光要关注孩子们的学习,还要关注他们的心理状况。

虽然宋药和赵晓东很神经大条,也很聪明,但未来三年的生长环境,要是出了岔子,对于年纪还小的孩子来说,可是很严重的。

初中就不一样了,学生们还没摆脱幼稚,两个小孩的混入其中也不怎么突兀。

宋药可不知道老师正在尽量避免他们不合群的未来,此刻得了何老师的肯定回答,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天啊!

他们星河县,还没有从小学直接跳级到初中的呢。

优秀的小天才宋药同志感觉自己的脑袋闪闪发光,每一个光束上面都写满了“被老师承认的超级天才”这几个字。

老师终于发现了他是一个天才了吗?

早就发现他是个天才的何老师还在纠结:

“你们真的不想在县初中上学吗?”

她有点发愁,那可能就要去别的县了。

两个孩子年纪这么他们愿意吗?

宋药摸摸下巴:“我不想去,我觉得那个楼随时都可能会倒掉的样子。”

他不光自己不想去,他还想去建议县长把县初中砸了重新盖呢。

完全不知道小孩正想着“我不去上我也要拆了你”,何老师更愁了:

“那我再给你们看看吧。”

她虽然不是星河县本地人,但星河县的人对她都很不错,什么八卦也都愿意跟她说,所以何老师还是掌握了不少其他学校动向的。

但其他县的,超纲了啊。

何老师沉思半天,最终决定找外援。

她搬了个小板凳,往村口树底下一坐,十分顺当的加入到了大树村八卦协会中。

“好的初中?狐灵县的好像还不错。”

“你听谁说的?狐灵县不行,那的老师太狠了,打孩子都打断好几根竹板了,成绩好的要是迟到了,照打!”

“是啊,我也听说了,成绩好成绩坏都挨打,那的老师还经常骂孩子,骂的可难听了。”

何老师听的眉头一皱一皱的。

宋药和赵晓东平时也挨过她的打,但那都是皮狠了,她气不过才祭出板子打手心。

赵晓东还好一点,不怎么怕疼,每次挨打都叫的可大声了,一打完立刻该干嘛干嘛。

宋药不一样,他手心嫩,也怕疼,刚挨一下,就抽抽噎噎哭的可怜兮兮,让人完全下不去手。

然后还会一边抽泣,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不会了,老师你不要生气了。”

这谁顶得住?

何老师每次都是努力狠下心把说好的数打完,然后板着脸赶走他们。

最后转头跑去宋家赵家送药。

她一想到俩孩子因为迟到这种事挨打的可怜样,就觉得要窒息了。

不行不行,孩子这么打坏了怎么办,狐灵县不行。

再听了一会,又开始默默摇头。

这个县也不行啊,倒是不体罚孩子,管的也不严,可学生成绩都一般。

嘶,后面那个听上去不错,可是学校居然有学生混混?那万一他们霸凌孩子们怎么办?

赵晓东倒是不怕被欺负。

但是宋药他长的就是一副软柿子的样啊。

何老师大脑高速旋转,一会是学生哭唧唧的样,一会是他们没人管学坏了的样,一会又是孩子们被关学校没自由的可怜样。

等八卦协会散场的时候,何老师走路都是晃悠的。

诶,果然老话说的对,孩子都是债啊。

当初就不该生孩子不对不对,这俩孩子也不是她生的啊。

下午吃饭,宋药正认真的啃鸡腿,就听见宋奶奶说:

“我刚路上碰见文文,诶唷,那眉毛皱的啊,也不知道什么事让她这么发愁,那眼都是直的。”

宋爸啃着鸡翅抬头:“啊?这不刚过完年吗?按理说应该没别的事愁了吧?“

宋药咽下嘴里的小块鸡肉,跟着点头:

“是呀是呀。”

宋奶奶:“反正我看她快愁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明天我去问问。”

宋药也想:什么事呀,居然能让老师发愁。

不像是他们,这么乖,这么听话,从来没让老师发过愁。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宋药还特地观察了一下何老师。

果然是脚步虚浮,两眼青黑,一副晚上没有睡好的样子。

下了课他就和赵晓东开始叽叽咕咕了。

石楠认真的回忆完了上课时的笔记,见他们俩头碰头一脸严肃,好奇的过去拍拍:

“你们干嘛呢?”

宋药立刻伸出食指:

“嘘!”

然后小孩一把将石楠的头也给捞过来没捞动。

宋药:“你靠近点,不要让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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