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坐在主位上,将在场的人员大致环视一周后,便低下头开始看菜单。
菜肴设计的南北口味兼顾,菜单的字是用小刀镌刻在竹签上,末尾还雕刻了几瓣竹叶,十分别致。
李琬琰将菜单前后看过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那道西河鱼上。
西河的鱼,岭州的茶,朔北的米,堪比天上仙。
这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俗话,多是称赞这几处特产,味道在全国首屈一指。
李琬琰爱吃鱼,鱼以西河最佳,她从前常吃,倒是近几年,北境藩镇割据,西河的鱼再难入京城。若她一心想吃,自然有人费心费力弄来活鱼讨好她,可为口舌之欲劳民伤财,实在不必。
李琬琰也有几年没吃到西河鱼,不知味道是否如初美味,她一心看着菜单,根本没留意四下投来的目光,萧愈略带不悦的神情,她也是浑然未觉。
其实在场关注李琬琰的人,又何止萧愈和贺兰辰,朝臣们都仔细观察着长公主,发觉依旧光彩如初,想是病已痊愈,不久就能重返朝堂。
世家的女儿也在看,或嫉妒或歆羡,也有三两凑在一起,好奇的窃窃私语。
不久,菜肴一道一道端上来,一同端上的还有酒水,丞相先站起来举杯敬酒,文绉绉的说了段祝寿词。
萧愈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只举起酒杯示意,待丞相说完,道了声谢。
丞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没有立即坐下,而是转身看向自家姑娘们,向萧愈依次介绍,说她们特意为摄政王生辰准备了才艺祝贺,询问萧愈可有兴致一观。
丞相话落,对席的贺兰月小脸已经塌下来,气愤嘀咕:“说什么祝贺,就是为了勾引愈哥哥。”
贺兰辰按住贺兰月的手,压低声音:“你给我住嘴,小姑娘家家不许胡说。”
一旁的白天淳也听见了,转头见贺兰月皱巴的小脸,无奈摇头笑笑。
寿宴在王府的正厅,德叔心知萧愈不喜欢缭乱的歌舞,便只请了几位乐师,在厅外小桥上,凑些雅致的曲子。
曲声婉转传来,既烘托氛围,又不至喧宾夺主。
丞相话落,厅上寂静片刻,桥头的曲调愈发清晰入耳。
李琬琰也转头看身边的萧愈,她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在灯火熠熠生辉,挺拔笔直的鼻梁下,微薄的唇轻勾起几分弧度。
“好啊。”
萧愈开口,丞相身后的三个姑娘瞬间红了脸。
李琬琰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暗暗惊艳,果然是西河的美味,鱼肉肥滑鲜美,不需过多烹饪,肉质自带甘甜。
李琬琰低头吃两块鱼的功夫,再一抬头,厅下三位姑娘已经摆好了架势,抚琴的摆好琴架,跳舞的换上舞衣,一旁执扇静静站立的,应该是打算一展歌喉。
李琬琰兀自斟了杯酒,小口浅酌,打算借着萧愈的光,好好欣赏美人消遣一番。
婉转歌喉伴着悠扬琴声在厅上响起,美人腰肢柔软,舞裙翩飞,一音一景称得上赏心悦目。
李琬琰一看便知,丞相在这上头没少费心思。
其中最惹眼的是跳舞的姑娘,听方才的介绍,好像是丞相自己嫡亲的孙女。
三个姑娘表演完才艺,满面红霞的走到近前,对着萧愈俯身一拜,抬眼垂眸间,是无尽的含羞爱慕。
李琬琰看在眼里,暗暗腹诽,没想到萧愈到这个年纪,还是这般惹小姑娘喜欢。
萧愈在姑娘们的爱慕和丞相隐隐期待的目光下,却只说了一个字:“赏。”
连句客气的夸赞都没有,更别提对其中某位姑娘表现出特别之意。
姑娘们大失所望,丞相面上有几分挂不住,贺兰月在席间高兴的几乎想要拍手叫好。
等丞相家的三位姑娘归席,她瞬间握着笛子站起身,速度快得让身边的贺兰辰想拦都拦不住。
贺兰月走出席间,站在厅下对萧愈俯身一礼,笑嘻嘻的举着手中的笛子:“愈哥哥,我也有准备贺礼。”
李琬琰听着那声‘愈哥哥’眉心微动,她抬头看向厅下的女子,正是刚刚那个与家人撒娇的姑娘。
“是么,本王洗耳恭听。”萧愈笑着回答。
李琬琰闻言转眸看向萧愈,她能看出他面上的笑意是真的,是一种对熟悉之人,很放松很真挚的微笑。
李琬琰不知为何,心底忽而触动了一瞬,她转而暗自嘲讽自己。
贺兰月眨了眨眼,横笛到唇边,清丽的笛声在厅内响起。
甚至好听,李琬琰在心里暗暗拊掌,宫里经年的乐工师傅也未必能比上如此天赋。
果然,萧愈也是毫不吝惜的夸赞,甚至还说:“想要什么赏赐,今日随你挑。”
此话一出,丞相脸色愈加难看。
贺兰月听了也毫不客气,抬手指向萧愈案上:“想要愈哥哥最爱吃的西河鱼。”
萧愈听了,便让人将自己桌上还未动筷的鱼端给了贺兰月。
丞相听到此处,已经按捺不住,他暗暗打量贺兰月,故作好奇的询问萧愈:“王爷,不知这位姑娘是……”
“是本王挚友贺兰先生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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