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旁边的陈令之用委屈的目光看向公主,只闻新臣笑,不闻旧臣哭啊。

他兢兢业业替公主管理晋阳封地上缴的税赋,以免公主花钱如流水,王府众人去喝西北风,可是公主从来就没有这样夸过他,他怎么也能是个吕不韦吧。

不过,委屈的陈令之在听着封地百姓对公主的欢呼声中,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真好啊,一切都在朝着公主向他们描绘的那个场景进行。

宋瑶光看着虚空的游戏面板,贤臣图鉴中又多了一张人物卡牌。

【李钧:扶风郡人士,擅长百工】

人物卡牌上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朴素的蓝色袍子,旁边是一辆巨大的指南车,羞涩腼腆地笑了一下,眼尾处的小痣成了点睛之笔,他手里捧着一个水车模型,背景图是画了各种机械装配图的一面水泥墙。

宋瑶光眉眼弯弯,眼睫毛轻颤,在五月的晋阳暮春时节笑得灿烂。

“李郎君,我已经命人去将马车拉来,我要为您亲自驱车。”

“怎么能……能让公主为我……我驱……驱车,我不过是扶风郡的良家子,如果没有公主,将会穷困潦倒地度过我的一生。能够被公主赏识,是我的幸运啊,应该我来为公主驱车才是啊。”

李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口疾,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旁边的百姓感动得不行,礼贤下士的公主和为王前驱的大臣,这正是这些百姓们在心里幻想着的最好组合。

百姓们无一例外,心中都想到:有公主在晋阳,晋阳一定会变得更好。

三晋之地比起身处中原地带的中州差远了,这里虽然部分地方与中州接壤,但是最远的地方是玉门关,出了玉门关就是茫茫无人烟的荒僻之地了。但是,晋阳的百姓们现在却有了一种自豪的感觉。

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提笔在竹简上记录着些什么,喃喃道:“还好跟上了公主,若是错过今日的事件,不能以亲历者和旁观者的角度记录下这些对话,真是身为史家的我一生的遗憾啊。”

来人正是史官齐夔,他出于史家弟子的直觉,在公主直接纵马来到郭外招贤台的时候,也跟着牵了一匹马,他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再柔弱不过的文臣,骑术不太熟练,这回为了跟上公主,全靠紧紧抱着马脖子才没被摔下去。不顾性命安危,但是齐夔觉得这一切太值得了。

看见一辆装饰华丽的车架缓缓驶过来,拉着车架的是两匹白色的骏马,架着车的那个人容貌俊美,气度高华。

陈令之瞪大了眼睛,那哪里是车夫,分明是东宫旧臣之首的谢詹事亲自驾着车过来了。

将车马驾驭至公主面前,谢长明从车夫的位置下来,拱手一揖,朗声道:“臣参见公主。”

宋瑶光眼眸明亮地扶起谢詹事,给李钧介绍道:“谢卿多礼了。谢卿,这位就是造出了指南车的贤才李钧。李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晋阳王府的詹事谢长明。”

李钧见来的这位人一双凤眼眼尾上挑,容貌气度雅致不凡,心中暗自猜度他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晋阳王府的诸臣之首。

谢长明温柔地微笑了一下,“恭喜公主能得一贤臣,臣粗鄙之人,只愿能为其驾车。请李郎君上车。”

“谢卿,我得这位贤臣实在欣喜若狂,该是我给这位贤才驾车才是。”

李钧受宠若惊,“不……不……”

在几番推拒下,李钧还是被推上了车架,谢詹事为他驾车,公主骑着枣红色的小马驹跟在旁边。

齐夔又低下头,拿着笔在竹简上记录,脸上带着激动梦幻的神情,身为史家,今日何其幸也。

宋瑶光嘱咐陈令之:“既然百姓对指南车有兴趣,尽可一观。”

陈令之拱手一揖道:“是,公主。”

看着对指南车满是新奇之意的百姓,陈令之朗声道:“还请诸位按照年纪分列。”

在飞鹰卫的秩序维持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令之的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自从太子被废后,他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畅快的笑容了。

……

李钧坐在车架上仍然觉得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忽然间就得到了千金和名声,他忍不住怀疑,当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只是待在一间破旧的旅舍中,店老板煮着黄粱饭吗?

如果这是梦境,他待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李钧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宣纸,这是刚刚在招贤台他记下来的一张配方。他狭长的眼睛看着上面的“生石灰”“黏土”“搅拌”,刚才还在纠结黄粱一梦的忐忑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思考这些东西调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公主想要它是什么样的。

不多时,车架停下,晋阳王府到了。

王府的待客花厅内,早有灵慧的侍女拂柳安排妥当,等到宋瑶光携着贤惠的谢詹事和新得的爱卿李钧回到王府,侍女福身行礼:“公主,宴会已经安排妥当了。请随奴婢来。”

“李卿,快随我一同赴宴。”

“臣衣……衣衫褴褛,风尘仆仆。”

李钧低下头,看着往来衣饰华美的侍从,有些难堪于自己的穷酸。

“古人曾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李卿虽穿着俭朴,但是李卿的才华如明月高悬,曜日当空,切不要妄自菲薄。”宋瑶光很是亲切关怀,“不过李卿一路行来晋阳,路上多有不便。是我疏忽,我这就让人备好衣衫和温水,等李卿沐浴更衣后,再为李卿接风洗尘。”

这位能够凭借一张装配图纸就直接上手实操搞出来一辆指南车的扶风郡李钧,在宋瑶光的眼中就是一张自带金光闪闪特效的SSR卡牌,是让文科生自愧弗如的工科大佬。

李钧深受感动,推辞不过,接受了公主的一番好意,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必要结草衔环,以报公主的知遇之恩。

沐浴更衣之后,李钧在狼狈离开燕国都城的半个月后,吃到了最好的一顿饭,且衣着清爽,备受礼遇,像是之前的落魄屈辱从不存在一样,但是曾经鞭刑的屈辱。李钧看向上首的公主,心知这都是公主赐予他的。

在吃饱喝足后,李钧站起身请命道:“公主,我想…… 想研究水……水泥。”

即使这个年轻人带有口疾,长相也只是清秀,不如谢詹事那样雅致翩翩,不如太子哥哥那样俊朗阳光,不过,宋瑶光面对他的时候眼中的光芒仿佛对面是个绝世大美人,还是衣衫半褪、修长手指轻点着喉结的那种。

“好啊!我听说真正有才能的贤臣总是会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即使在休息的时候也不忘忧心国家大事,而没有才能的小人只会撺掇着君主欣赏歌舞。李卿就是这样关心着晋阳一地的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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